不遠處的沈昌逸看到了這一切,在最初的驚愕過後,他立刻放棄了纏着青陽,飛身就要趕過來救妹妹。
他人還沒到,就已經看到夏九歌冷冷一眼瞟了過來。
那樣冷酷的目光,讓身爲男人的他也覺得不寒而栗,腳步下意識一頓。
他停下了,但夏九歌卻沒有停手。
月魄銀光晦暗,卻散發出濃濃殺意,她右手裏分明空無一物,卻伸指勾住弓弦,做出了拉弓射箭的動作。
因爲沈鸾的突然倒地,已經有不少人往這邊看了過來。
看到夏九歌緩緩拉開空着的弓弦,卻不見她用靈力凝出箭支,有個男人立刻大笑起來:“這姑娘腦子傻掉了不成,就這樣也來參加靈武大會?大燕還真是沒人了。”
他的同夥看着倒地不起的沈鸾,心裏卻有點忐忑。
下一秒,他心裏的疑惑就變成了現實,對面那少女手指一松,弦上分明沒有箭,他卻聽到了利器破空的聲音!
這兩個男人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周身上下就突然出現了數個血孔。
那兩人像沈鸾一樣瞪大了眼睛,轟然倒地。
這麽一來,比武場上的其他人都停住了手,目瞪口呆地看向這邊。
剛才那個一直沒動手的姑娘,這一出手……就連殺了三個人?最關鍵的是,他們連她怎麽殺的都沒看清楚啊!
不過大家都比較實際,知道現在不是刨根究底的時候,而是動作一緻地撲了過來,不管怎麽樣,他們一定要先把這個危險因素幹掉!
看到這些人不約而同地把矛頭對準了夏九歌,青陽心下一空,立刻沖了過去。
然而,看着突然圍上來的人,夏九歌嘴角微勾,笑容極冷。
看台上的傅子恪看到她的這種神情,心口也是一緊。
蕭陌這個烏鴉嘴已經搶先一步,說出了他的擔憂:“哎呀,你設的封印被破掉了,惡蛟的靈力要和她本身的靈力融爲一體了,一旦融合就再也分不開了,這下可完蛋了。”
看到傅子恪難看的臉色,蕭陌連忙找補了一句:“不會……不會完蛋的,我這就去阻止她。”
他一捋袖子就要沖上去,卻被傅子恪拉住了。
“你以爲,你我還能攔得住現在的她麽?”
他的拳頭握得很緊,手背上青筋畢現,表情和聲音滿是痛極緻的沉郁,把蕭陌給吓住了。
“……老傅,你别擔心,我這就回流沙谷去查古籍,一定有辦法的。”
他話音剛落,比武場上的夏九歌已然雙手合抱,月魄竟然離開了她的手,緩緩向半空中升去。
素衣飛揚,殺氣凜厲,這樣的一個夏九歌,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蕭陌張大了嘴巴,喃喃低語道:“她要幹什麽?”
夏九歌緩緩擡頭,眼眸漆黑如夜,如花瓣般的唇微微開啓,隻說了一個字:“殺。”
仿佛得到了号令一樣,半空中的月魄忽然旋轉起來,無形箭氣瞬間籠罩了整個比武場!
如果說,剛才的混戰是血肉橫飛,那麽,現在的情形,隻能稱之爲純粹的殺戮。
而被殺戮的那一方,完全沒有還手之力。tqR1
他們甚至不知道,要奪走自己性命的箭支會從哪個方向而來,更不知道,那些能奪人性命于頃刻之間的箭,是否真實存在着。
其實仔細辨認的話,他們中有一部分人,是有能力聽聲辨位,保住性命的。
然而,他們現在缺少的就是時間。
可以這麽說,很多人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倒地的,運氣不好的挂了,運氣好的重傷。
當懸在半空中的月魄終于緩緩落回她手上時,比武場上除了夏九歌之外,就隻剩下兩個人還站着了。
其中一個是青陽,他的護體靈力最爲深厚,所以傷處都不在要害。
另一個就是硬撐着走過來的沈昌逸了,他一身錦衣都已被鮮血染紅,腿也是一跛一跛的,但還是堅持到了夏九歌附近,完全無視她。
大概也是被這種毅力給震撼到了,夏九歌隻是木然地看着他走過來。
沈昌逸艱難地扶起沈鸾,将自己的靈力輸送過去,待确定她的呼吸平穩下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後,才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不動了。
于是,場面就變成了夏九歌和青陽兩兩對望,而且兩人臉上都是一副懵逼的表情。
“這……這是什麽情況?”蕭陌的嘴巴是徹底合不上了。
傅子恪面色凝重:“無色之箭,漫天箭雨……”
蕭陌吧嗒一聲閉上了嘴,半晌才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這靈武大會的結果,到底該怎麽算?就剩倆人了……”
其餘人已經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以他的專業眼光看,雖然大部分還活着,但這傷不養上三五個月,是别想再和人動手了。
而夏九歌的眼神也漸漸變得迷茫起來,身子也略微搖晃。
蕭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力拍着傅子恪的胳膊:“你媳婦也要倒了……一定是蛟龍戾氣的反噬。”
傅子恪手指收緊,卻是一語不發。
她在比武場上,他如果這時候出手相助,隻會給她帶來更多麻煩。
所以,不管怎樣,她隻能一個人堅持下去。
近距離目睹了這一切的青陽看着夏九歌臉色不對,本想上前扶住她,但又想到現在還在比賽中,忽然靈機一動,用假到不能再假的姿勢躺了下去。
這麽一來,比武場上就隻剩下夏九歌一個人還站着了。
雖然離比賽規定的一個時辰還差得遠,但縱觀整個比武場,已經沒人再有能力繼續打下去了。
青陽賴在地上不肯起來,眼睛卻緊張地看着夏九歌的方向。
終于,象征着比賽結束的鍾聲敲響,意味着這次西隴舉辦的靈武大會,以一種最匪夷所思的情況結束了。
幾乎是與此同時,夏九歌踉跄後退了兩步,軟倒在趕來的傅子恪懷中。
這一昏就是三天三夜,等她再次醒來時,自己已經躺在了一個陌生的房間。
望着天花闆,夏九歌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感覺自己像是宿醉過後的狀态,頭疼,腦子裏還一片空白,壓根就想不起來自己爲啥躺在這裏。
她忍着劇烈的頭痛捋了捋回憶,整個人就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
“啊……完了完了!”
她急得跳腳,跳下床就要往門外撲,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去參加靈武大會的半決賽的,怎麽會躺在這裏?
腦海中最後的印象,就是沈鸾突然向她動手。
摸摸肩膀處,雖然已經被包紮好了,但确實有傷口存在。
那就意味着她的記憶沒有偏差,沈鸾确實是傷到了她,可是,那之後發生了什麽?難道沈鸾的短劍上有毒,讓她受傷後就暈了?
這怎麽行!她還要赢輪回鏡的,怎麽可以就這麽倒下了?
夏九歌正要推門,門卻從外面被打開了,她猝不及防下失去了平衡,一頭撞在了某人懷裏。
“怎麽自己下床了?”傅子恪扶住她,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漂亮的眉毛頓時擰得更緊了,“還沒穿鞋子?”
“額……”夏九歌這才覺得腳下有點涼,其實她何止是沒穿鞋子,連外袍都沒想到要披上,現在身上隻穿了件單薄的寝衣,玲珑身姿若隐若現。
“靈武大會的結果怎麽樣了?我現在還能參加決賽嗎?”她急切問道。
傅子恪臉上的表情登時變得極爲古怪,半晌才含糊道:“靈武大會已經結束了。”
“啊?”夏九歌哀嚎一聲,整個人一下子就呆住了。
她堅持要參加靈武大會的目的,就是通過輪回鏡找到弟弟,現在靈武大會已經結束,她是沒指望了……
一直以來支撐着她的信念轟然坍塌,夏九歌腿一軟,險些跌倒。
傅子恪皺眉,索性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把她重新放在床上後,他正想去撿之前被她弄掉的被子,衣襟卻被她緊緊拉住。
“青陽呢,他怎麽樣?”
聽到她急切的語聲,傅子恪動作一僵,語氣瞬間變得涼飕飕的。
“那麽關心他?”
夏九歌一心惦記着靈武大會的結果,完全忽略了他語氣中的酸意,立刻嗯了一聲,還重重地點了點頭來加強效果。
誰知傅子恪就像是吃了炸藥一樣,一把扣住了她的雙手,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他的事不許你問,否則我就……”
就怎樣還沒說出來,夏九歌已經會錯了意:“他……他該不會是……挂了吧?”
不知道是因爲消息來得太突然,還是因爲受傷和希望破滅讓她特别脆弱,說話的時候,她眼睛不由得一酸,連鼻頭也紅了。
她的這副模樣落在傅子恪眼中,理所當然又成了吃醋的動力。
他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三天三夜,剛才隻不過是出去方便一下而已,她就醒了不說,還一醒就惦記着别的男人……
被打擊到了的傅子恪想也沒想,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便低頭吻了下去。
夏九歌怎麽也沒想到,這人會一言不合就耍流氓,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用力推開了他。
“你……你有病吧?”她驚恐地瞪着他,覺得自己突然間不認識傅子恪這個男人了。
她明明是在譴責他,誰知傅子恪竟從善如流地承認了:“對,我有病!”
“……”夏九歌一時間竟覺得無言以對。
下一刻,男人的氣息再度靠近,在她耳邊咬牙切齒道:“而且,還病入膏肓,不打算治了!”
仿佛是爲了印證他的話一樣,傅子恪托起了她的下巴,再度重重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