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身後沒有追兵後,她才放下一顆心來。
“對了,你怎麽會去假扮婢女,執行任務麽?”她問唐逍,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又不無擔心地補充道:“我該不會是打亂了你的任務計劃吧?”
唐逍搖搖頭:“我的任務就是帶你出來。”
“爲什麽?”夏九歌果斷嗅到了一絲詭異,心生警覺,“該不會是有人要買兇殺我吧?”
這并非不可能,當初她和青陽的結識,也是起源于一場追殺。
不過那次殺手的水平,和眼前的這個唐逍比起來,簡直就是芝麻和西瓜之間的差距,都不在一個物種上了。
唐逍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我要殺你,你現在已經死了。”
夏九歌頓時無語,大哥,就算是實話,也不要就這麽說出來好不好?她的戰鬥力目前是挺渣的沒錯,但這麽華麗麗地被鄙視了,心情會很不好……
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無意中給她造成了打擊,唐逍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tqR1
“誰?”夏九歌很是困惑,難道不是買兇殺人,而是……綁票?
等她見到唐逍口中的那個人時,她就更困惑了。
這不是那天在醉春風見過的那個……老鸨嗎?
“越夫人,她已經來了。”唐逍簡短地打了個招呼後,就出去望風了,把破廟裏的空間留給了兩個女人。
那中年美婦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你叫我越姬就好,我們上次,在醉春風見過。”
“你好。”夏九歌尴尬地打了個招呼,覺得這事兒不對勁。
這位越夫人,自打她走進來開始,就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臉,盯的夏九歌渾身發毛。
上次顯然是她會錯了意,看越夫人的樣子,不是要拉她入行。
廢話,誰會花重金去雇傭天下第一殺手,就是爲了做勸良爲娼這種事?
“您……能不能别看了,先說正事兒?”夏九歌終于忍不住了。
“請問夏姑娘,令堂的尊姓大名?她是何方人氏?”越夫人說話不僅彬彬有禮,而且還自帶一種高貴範兒,很不像是在風塵中打滾的人。
夏九歌實在揣摩不透對方的用意,想想這兩個問題似乎也不是什麽需要保密的,便老實作答:“我娘姓蘇,聽說是江南人氏。”
越夫人眸底掠過一抹失望,随即又拿出一幅畫像來:“那你……認不認識這個人?”
畫卷在面前緩緩打開,夏九歌漫不經心地看過去,目光立刻就被畫中人吸引住了。
她看看畫像,又擡頭看看越夫人,滿臉困惑。
靠,這不是她自己的畫像嗎?艾瑪,簡直就像是在照鏡子。
除了……畫中人穿的衣服比較特别,并不是大燕人的風格,而且,看畫紙邊緣泛黃的程度,這幅畫的年頭應該不短了,感覺起碼十年以上。
如果年代真那麽久遠的話,那就不可能是自己了,十年前的自己,還是個沒發育的黃毛丫頭呢。
而且……夏九歌的目光落到了畫紙的下半截上,隻見畫卷尾端除了焦黑的痕迹外,還有一抹呈噴射狀的血痕,觸目驚心。
看越夫人拿出這幅畫時小心翼翼的樣子,就知道她對這幅畫十分看重,不可能有意把它弄成這樣。
那麽,這幅畫在到達她手裏之前,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看樣子,這幅畫還經曆過一些驚心動魄的事……
越夫人适時開口:“怎麽樣,是不是很像?所以那天我見到你時,才會那麽驚訝,隻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和你見面,隻能采取了這種不很光彩的手段,幸好唐逍和你是舊識,不然,就太唐突了。”
夏九歌幹笑兩聲,如果不是舊相識的話,說不定自己就是被打暈了用麻袋運到這裏來了。
就在這時,越夫人突然做了一個令人大爲驚訝的舉動。
她……竟然跪在了夏九歌面前!
“你這是幹嗎?”夏九歌果斷被吓到了,想把對方拉起來,因爲後背的傷還使不上力氣。
越夫人鄭重道:“之前刺殺吳回的事,唐逍已經都告訴我了,幸好有夏姑娘在旁勸說,否則那次不僅會無功而返,還可能讓他身陷險境。”
夏九歌這才恍然大悟:“啊,你們都是一夥的啊,那你……也是大周人了?”
越夫人點點頭:“夏姑娘救過唐逍,我再隐瞞身份就太過意不去了,我曾是大周皇後身邊的女官,大周滅國後流落到大燕京城,才開辦了醉春風。”
夏九歌心道這“流落”二字簡直是太謙虛了,既然她千裏迢迢地跑來大燕京城開青樓,很明顯是在爲複國或者報仇做準備,誰都知道,青樓這種三教九流混雜的所在,是最容易搜集消息的地方。
一旦弄明白越夫人的身份後,她再看向這位中年美婦的目光中,就多了一絲警惕。
大周滅國,有外力的原因,大周本身自己也有問題,本來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更何況成王敗寇是曆史必然的結果,怪不得誰。
越夫人開辦青樓的目的不單純,話語中對故國又明顯有懷戀之情,說不定在打着什麽奇怪的念頭,她還是敬而遠之爲妙。
她自己的麻煩事還一大堆呢,哪裏有心情去卷入這檔子陳年舊事裏?
越夫人經營青樓多年,怎麽可能看不出她的抗拒,便直截了當地抛出了一個重磅炸彈:“剛才給你看的那張畫,是大周南陽公主十六歲時的畫像,也是她出嫁前的最後一張畫像。”
“是嗎?”夏九歌故意作出漫不經心的樣子,“挺好看的。”
說完後,她才驚覺這話有變相自誇的嫌疑,于是又補充了一句:“我是說,畫師畫的很高明。”
越夫人眸光銳利:“難道夏姑娘不覺得,自己和畫中人非常相似嗎?”
“不覺得,”夏九歌笑了笑,“就算人有相似,也很平常啊!”
畫像又不是照片,說不準還是畫師畫的失真了,才會看起來和她比較像呢。
再說了,她自己有名有姓,有父有母,家族在大燕也是有迹可循的侯爵世家,怎麽可能和已經滅國了十幾年的大周扯上關系?
“大周,是在南陽公主出嫁當晚亡國的,而且,公主那時已懷有身孕,算算日子,和夏姑娘的年紀……”越夫人的指向性很明顯,“很是符合。”
無視越夫人熱切的目光,夏九歌粗魯地把畫像塞回了對方手裏:“我還有事,先走了。”
開什麽國際玩笑,僅憑一張畫像就想讓她相信,自己是什麽南陽公主的孩子?
靠,南陽公主未婚先孕,肚子裏的是男是女還不知道,憑什麽就推測那是她,僅僅憑着一張看上去相像的臉?
更重要的是,她不接受這一點!
因爲,在她的概念裏,自己的娘親就是前不久在密室裏死去的那一位。
如果不是把她視若珍寶,怎麽可能在精神崩潰瘋癫的情況下,還念叨着女兒的名字,而且還一念就是那麽多年?
如果不是對她愛到了骨子裏,怎麽可能在自己遭受劇烈折磨時,口口聲聲惦念的還是她的安全?
那樣的母愛,她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不容得任何一絲質疑!
她轉身就走,身後的越夫人也跟着揚聲開口:“唐逍,攔住她!”
夏九歌眼眸微眯,已經毫不猶豫地召喚出月魄,金色小箭顫巍巍停在拉滿的弓弦上,蓄勢待發。
破廟門前,唐逍的身影才剛出現,她已經毫不猶豫地放箭。
箭矢剛離弓弦,她已再次凝聚靈力,箭箭連發,不讓唐逍有喘息的機會。
她知道自己不會是唐逍的對手,但還是拼盡全力,就是爲了向他們表明一個态度,那些關于大周的事情,她壓根就不感興趣!
越夫人在身後大聲道:“你是南陽公主的血脈,難道要認賊作父嗎?”
聽到那認賊作父四個字,夏九歌心頭怒火蹿起,不顧面前的唐逍,一個轉身,鋒利的金色箭頭已經抵上了越夫人的脖子。
“你給我聽好了,我的父親是夏雲铮,你再敢侮辱他一句,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不管她的身世到底有沒有秘密,不管她身上流的血到底來自于哪裏,她隻知道,夏雲铮夫婦爲了保護她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們就是她在這世上的父母。
就算沒有血緣關系,她夏九歌,也永遠隻視他們爲父母!
她的情緒很激動,手上力道不穩,箭尖已經刺破了越夫人的皮膚,有殷紅血珠順着箭矢緩緩流下。
然而越夫人卻絲毫不在意自己現在的處境,隻冷笑道:“你敢不敢來驗證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大周皇族的血脈?”
夏九歌斬釘截鐵地回答道:“不需要。”
越夫人皺眉:“大周皇族中人,血液天生異于常人,大周皇陵的祭壇裏有一口玉龍井,隻要在月圓之夜滴一滴血下去,井水若變成金色,便是皇族中人,若水不變色,便與皇族無關,你,敢去試一試嗎?”
夏九歌一字字道:“我不需要。”
越夫人的臉色突然一變,聲音也變得凜厲許多:“這件事,容不得你拒絕!”
她沖唐逍遞過去一個堅定的眼神,後者會意,指尖輕彈。
夏九歌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覺得後頸陡然一麻,意識瞬間遠去,陷入到了一片絕對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