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不擔心傅子恪的安全問題,就憑他的身份,還有小皇帝和他的叔侄之情,他就算是犯了比這個再大十倍的罪,也不至于會有危險。
更讓她糾結的,是沈素櫻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費盡心思殺了四個人,布了一個這樣的局,總不能是爲了把傅子恪關起來一陣子出氣這麽簡單吧?
那麽,她的目的會不會和靈武大會有關系?
這一點很值得推敲,比如,最迫在眉睫的問題就是,死了那四個人之後,明天的比試該如何進行呢?
她正在出神地想事情,突然有婢女敲響了房門,送來了一個裝滿東西的盒子,“王妃,您要的東西,已經都準備好了。”
等婢女離開後,她輕輕打開盒子,從裏面拿出一件湊到燈下看了看。
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嘲風好奇地湊上來摸了一把,險些被打磨鋒利的邊緣割傷了爪子,立刻就精神了。
“這是個什麽玩意兒,你明天要用的嗎?”
夏九歌看了他一眼:“告訴你你也不懂,回旋镖,會玩兒嗎?”
嘲風鄙視地用爪子捧起一枚掂量了一下,撇撇嘴:“你不會想靠這玩意兒去赢明天的比試吧,這麽小能行嗎?”
夏九歌打量着手裏的回旋镖,語聲微涼:“光靠這個當然不行,不給他們下點猛料,他們還真當本姑娘是吃素的了。”
她微微眯起眼睛,表情中有種說不出的狠辣,讓嘲風一下子就來了精神,綠豆大的小眼瞪得特别圓。
“猛料?你打算下什麽猛料?”
夏九歌嘴角微勾,笑得十分詭秘。
漫長的一夜終于過去,夏九歌一夜沒睡,早早地就和蕭陌青陽等人來到了比試的場地。
原本的擂台已經被合并成了一大兩小的三張擂台,大的那個簡直比小的要大兩倍以上。
看到這種奇葩的布置,夏九歌大概已經猜到了今天比試的變化。
果然,因爲十五個人裏已經有四個人挂了,隻有兩組人是全須全尾,所以他們那兩組還是按照之前的規矩正常比賽。
而剩下的五個人,無論怎麽分都不公平,于是薛遇做出的決定就是,讓他們五個混戰,淘汰掉先認輸的兩人。
夏九歌看着和自己站在同一擂台上的其餘四人,眼睛微微眯起。
除了趙奇和沈鸾之外,剩下的周子雄和嚴匡兩人一個使劍,一個使刀,看上去也都不是好對付的。
而且,從那兩人的站姿判斷,他們兩個應該很熟,說不定早就說好了要結成一夥。
本來三個人的混戰就已經很麻煩了,現在人數擴大到了五個,而且已知的敵人就有倆,這個比試的難度,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難道這就是沈素櫻的目的嗎,讓她輸掉這場比試?
不,她總覺得,沈素櫻的目的不應該如此簡單才對。
尖銳的哨聲傳來,在其餘幾人還在左顧右盼,面面相觑的時候,夏九歌已經迅速采取了行動。
她已經爲自己選好了目标,那就是趙奇。
就是這個王八蛋,昨天睜着眼睛說瞎話,幫着沈素櫻陷害她。
媽蛋,她要讓他知道知道,撒謊是要付出代價的!
夏九歌足尖一點,整個人淩空躍起時,月魄已然出現在手中,幾乎看不清她是怎麽動作的,點點金光便自她弓弦上飛出,鋪天蓋地地撒向趙奇的方向。
趙奇吓了一跳,趕緊祭起流星錘,在身前舞出一片光弧。
出乎他的意料,那些淡金色的小箭并沒有什麽殺傷力,甚至連力道都沒有多少,他的流星錘才剛剛揮起,那些小箭就被吹散,閃爍了一下就完全不見了。
而下一批襲來的箭雨,力道就更弱了,連方向都歪的離譜,趙奇強烈懷疑,自己就算不運功抵擋,那些小箭也傷不到他。
果然,那些箭從他身側擦過,甚至連他的衣角都沒能碰到。
趙奇哈哈大笑,覺得自己之前還運功抵擋的行爲,真的是有點愚蠢了。
就這種程度的攻擊,連他的護體靈力都無法穿透,有什麽好怕的?
然而,那些小箭從身邊擦過了,他腦後卻感到了呼呼風聲,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後面襲來了……怎麽會,他身後又沒有人!
雖然确定背後沒人可以偷襲,趙奇還是憑着本能歪了歪腦袋,想要避開腦後襲來的東西。
他自認爲已經留出了足夠的安全距離,誰知道那東西飛來的角度十分巧妙,他這一躲竟沒有完全躲開。
臉頰上微微一痛,他伸手抓住了那偷襲自己的東西,才發現是個弧形的小鐵片,邊緣十分鋒利,上面還沾着淡淡的血痕。
趙奇擡手摸了摸臉頰的痛處,似乎摸到了點兒血。
他低頭看去時,才發現那血不對勁,并不是鮮紅色的,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慘綠色。
“有毒!”他瞪大了眼睛。
“沒錯,”夏九歌微微一笑,“一、二、三……”
她剛說到“三”字,趙奇的全身就猛地抽搐起來,整個人栽倒在地上抽成一團。
一旁觀戰的薛遇微微一笑,揚聲道:“趙奇,出局。”
比試才開始那麽一眨眼的工夫,原本是幾人裏最強的趙奇就已經落敗出局,就算他昨天受的傷有一定影響,但這個速度……也太快了。
“你敢不敢再說一次,昨天到底是誰要雇兇殺你?”夏九歌走上前去,狠狠地提了趙奇一腳,語聲冷厲。
“是……是你,啊不,是……攝政王……”趙奇看上去很是痛苦,雙手不停地抓撓着自己的頭臉,很快就抓下了大把大把的頭發,眼看着就要秃了。
夏九歌冷笑:“還不說實話,你很快就會體驗到開腸破肚的快感,而且,還是用你的雙手親自體會的,你說會不會很爽?”
這是她從蕭陌那裏要來的,所謂天下最毒的毒藥。
能毒死人算什麽,大部分毒藥都能做到這一點,而能讓人痛不欲生,才是毒藥中的精品。
“我……我說……”趙奇的聲音都變調了,“是皇……”
聽到趙奇口中擠出的破碎聲音,原本坐在看台上的沈素櫻臉色一變,寬大袍袖掃過旁邊的茶幾,帶翻了上面的茶壺茶杯,上好的瓷器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
被這種聲音提醒了一樣,周子雄和嚴匡對視一眼,兩人幾乎是同時出手,砍向夏九歌的後背。
隔壁擂台上的蕭陌和青陽之前合力解決了對手,正在讨論他們兩個是要好好打一架定勝負,還是靠猜拳來決定。
正在僵持不下時,正好看到夏九歌遇險,兩人齊齊飛身來救,但還是遲了一步,眼看着那兩人的刀劍就要落到夏九歌的身上了!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卻突然撲到了夏九歌的後背上。
夏九歌聽到了刀劍刺入血肉的聲音,但自己身上卻沒有任何痛感。
一柄長劍卻從身後飛來,幾乎是貼着她肩膀擦過,準确地割破了趙奇的咽喉。tqR1
趙奇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身子一挺,大量鮮血從咽喉處的傷口湧出。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卻再也說不出什麽了,一雙眼睛瞪得極大,空洞地望向天空。
沈鸾的左肩和肋下都受了傷,手中的一雙短劍,已經落了一柄在地上,她強撐着支起身子,短劍因爲注入了靈力而鋒芒暴漲。
她反手一揮,将周子雄和嚴匡逼退,皺眉罵道:“偷襲女人,你們兩個還是不是男人!”
雖然如此,但她受了傷,已經支持不住,單膝拄劍半跪在了地上。
薛遇無奈地歎息一聲,和沈素櫻對視一眼,然後揚聲道:“沈鸾,出局。”
出局人選已定,比試也到此結束,一切都發生在頃刻之間,讓人幾乎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夏九歌心情複雜地把沈鸾扶起來,她怎麽也沒想到,沈素櫻的堂妹竟然會出手救自己,還因此而受了傷。
沈鸾似乎也覺得這樣的情形很尴尬,刻意避開了夏九歌的目光,才粗聲粗氣道:“我不是想救你,是不小心才……本姑娘生平最讨厭鬼鬼祟祟的男人了,連偷襲别人這種事都幹得出來,這種人真是給我們大燕丢臉。”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說了一聲“謝謝”。
她已經說的夠别扭的了,但沈鸾卻像是比她還别扭似的,左顧右盼了一陣,才嘟囔道:“我說了,我不是故意去救你的。”
兩人尴尬地站了一會,沈鸾突然說:“你上次罵我小菜雞,這筆賬我還沒和你算呢,本想這次和你好好打一場,沒想到被兩個臭男人給破壞了。”
看着這位記仇的沈小姐,夏九歌忍俊不禁:“那好,等你傷好了,再來找我打架,我随時奉陪。”
兩個人又别别扭扭地互相看了看,都忍不住笑了。
說話的工夫,其他兩張擂台上的比試也結束了,除了青陽之外,還有一個名叫沈昌逸的年輕男子,也成爲了最後留下的五人之一。
至此,在大燕的複試就徹底結束了,夏九歌終于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去西隴正式參加靈武大會的機會。
如果沒有發生昨天的事,她現在應該會很開心,隻是,一想到傅子恪現在還在皇宮裏關禁閉,她就高興不起來了。
現在,唯一能當做證人的趙奇已經死了,她該怎麽做,才能幫傅子恪擺脫眼前的困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