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影閃過,正是剛才的八尾妖狐。
隻不過這會兒她的尾巴已經被劍氣割的七零八落,看上去就好像拖了件破袍子在身後,全無之前的高貴優雅,隻剩狼狽。
剛才被青陽傷了一條尾巴就跳腳的妖狐,現在已是欲哭無淚了。
她搖搖尾巴,變成了個美貌女子,隻不過雙手叉腰,态度潑辣:“你這個臭男人,追着老娘砍什麽,能不能憐香惜玉點啊!你把這座都拆了,老娘往哪住!”
一個優雅的聲音從洞中傳來:“我要是敢憐香惜玉,會被我家娘子揍的。”
妖狐愣了一下,才喃喃道:“奶奶的,比老娘還兇悍……”
“你要是再不把我家娘子交出來,我就……”男人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聲音中的威脅意味已顯露無餘。
“就……就怎樣?”妖狐還在嘴硬。
“我就把這隻像狗又像豬的家夥送去流沙谷煉藥。”
“關老娘屁事,”妖狐嗤之以鼻,把對方的話又琢磨了一遍之後,臉色才後知後覺地變了,“像狗……又像豬?”
洞裏有個微弱的聲音在抗議:“我才不是狗,更不是豬,我可是這世上最後一隻禍鬥……”
“哦,”之前威脅妖狐的男人輕哦了一聲,“那看來,這種叫做禍鬥的東西,今天要絕種了。”
傅子恪從洞内緩步走出,手裏果然提了一隻像狗又像豬的妖獸。
“阿鬥!”妖狐驚呼一聲,關切之意明顯。
那隻名叫阿鬥的妖獸眨眨紅色的眼睛:“阿姐,你别管我了,快帶他們幾個走吧!”
傅子恪看着幻化成人形的妖狐,語聲冷然:“說,我家娘子在哪裏?”
妖狐跺一跺腳,在心裏暗罵道:“口口聲聲說你家娘子,老娘在這裏殺了幾百個人,誰知道哪個死鬼是你娘子?”
仿佛是聽到了她的心聲一般,傅子恪眸底湧起殺意,手指瞬間收緊。
隻聽得咔嚓一聲,阿鬥尖叫了一聲,一條腿已經不自然地蜷曲起來,顯然是被折斷了。
“好好好,我把她還給你!”妖狐臉上閃過一抹慌亂,伸手按住地面,默念法訣。
随着她的吟誦聲,地上出現了許多奇怪的筆劃和符号。
傅子恪皺眉,已經看出了這是一個複雜的法陣。
妖狐嘴角掠過一抹冷笑,首陽山下埋有上古遺留的番天印,她依憑山勢布下的鎖魂陣,有上古法寶加持,就算是先天境高手,也别想輕易逃脫。
之前她隻需把人引到這裏來,趁他們疲憊不堪時觸動陣法,便能讓他們墜入幻境,沉迷其中,直到死去。
現在,她用盡周身靈力催動番天印,加強了陣法的威力,眼前這黑衣男子就算再厲害,也會成爲那幻境中的祭品!
然而,她才得意了片刻,就覺出了掌下地面傳來的震顫。
随着震顫的加強,整座首陽山仿佛都搖晃起來了。
“怎麽會這樣!”
難道是……被鎮壓在山底的番天印,要出來了不成?
妖狐大驚失色,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地下傳來的巨力震飛,在半空中就恢複了原形。
轟隆幾聲巨響,地面四分五裂,幾個人影被接連抛出,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緊接着便有銀光噴薄而出,照得人睜不開眼睛。
在銀光最盛的地方,依稀有個少女窈窕的身影……
妖狐被碎石砸的灰頭土臉,張大了嘴巴看着那個走近來的身影,驚愕的目光最後停在了對方手中的那把弓上。
那是一把銀色的弓,像是最皎潔的月光鑄就的一般,光華萬丈。
修煉了七百多年的妖狐,難以置信地瞪着那把弓,喃喃地說了兩個字:“月魄。”
已經幾百年不曾現世的月魄弓,赫然就出現在了這個陌生少女手裏。
夏九歌眨了眨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某人手裏那頭說不清是狗還是豬的玩意兒。
“嘲風,我覺得這還是幻境,這玩意兒不就是咱們剛才看見的那個嗎,這尺寸不對勁兒啊!”
那對紅眼睛,和她之前看到的巨獸一個樣兒。
可是這體積大小……也差的太遠了吧!
順着那頭怪獸往上看,看見了黑衣男子那張熟悉的臉時,夏九歌有點茫然:“嘲風,咱們是不是還在幻境裏?”
傅子恪,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看他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土,手裏提溜着的妖獸頭上還腫起了幾個大包,很像是打過一架的樣子,難道說……之前她在幻境裏聽到的打鬥聲,就是他制造的?
嘲風鄙視地哼了一聲:“對啊,是幻境,你快掐自己一把,看看疼不疼。”
夏九歌瞪了他一眼,重新把他揣回到了包袱裏。
她還想把那張剛得到的弓也收起來,誰知心念一動,手中銀色的弓已經消失不見,她的手腕上卻多了個皎如月光的镯子,镯子上還有個弓形的标記。
艾瑪,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她也是有自己兵器的人了!
她前些時候還發愁怎麽找材料煉兵器呢,沒想到來了一趟首陽山,還弄了個現成的。
說起來還要感謝青陽,那把黑色小弩可是從他那裏順來的……等等,青陽!她記得自己墜崖前,看到他想趕過來救自己,卻被妖狐纏住了……
“青陽,你醒醒啊!”她把青陽從地上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臉。
站在一旁的傅子恪,眼底神情已經從初見時的欣喜轉爲了陰沉。
他日夜兼程趕來首陽山,爲了找她差點把整座山都翻過來了,結果呢?她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什麽表示都沒有,就跑去對那個山賊頭目噓寒問暖了。
攝政王表示,他現在的心情……很不爽。
已經緩過神來的妖狐看到他這個樣子,嬌媚地笑了笑:“公子,這位該不會就是你家娘子吧?”
傅子恪沒有回答,夏九歌卻憤然道:“才不是,我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看也是,”妖狐笑吟吟道,“哪有做娘子的放着自己夫君不管,還在他面前對别的男人又摟又抱的?”
這句話,成功地讓傅子恪的臉變得更黑了。
夏九歌才懶得理他,目光重新又轉回到青陽臉上,待見他面色紅潤,不像是受傷的樣子,才稍微放下心來。
她關切的神情,落在傅子恪眼中,立刻燃起了幽暗的火。
目光一轉,看到她肩上翻卷的傷口時,他眉頭一皺,下意識地放開了手裏的妖獸,想要去查看她的傷勢。
妖狐故意挑撥事端,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一道白影閃過,連同地上的禍鬥都不見了蹤影。
夏九歌頓覺郁悶:“不是吧,你就這麽把妖獸給放走了?”
她辛苦了那麽久,不就是爲了殺怪練級麽?現在可好,連交手的機會都沒混到,就和一群陰魂打了一架,就完了?
同樣郁悶的還有剛爬上山的蕭陌:“老傅,你太不夠意思了吧?剛才說好要把那隻禍鬥送給我養的,你怎麽讓它們給跑了?”
傅子恪頭也沒擡:“拿藥來,她被陣法裏的陰魂抓傷了。”
“陰魂?讓我看看!”蕭陌興奮地想要湊上去,卻被傅子恪冷冷瞪了一眼。
夏九歌肩膀處的衣衫已被扯爛,雖然露出的肌膚很少,但傅子恪還是脫下外袍,把她裹了個嚴實。
蕭陌對于這種防賊一樣的對待無語了:“沒藥。”
看到傅子恪仿佛能殺人一樣的眼神,他頓覺後脖子一涼,趕緊解釋道:“我不是和你賭氣啊,她這是陰氣侵體,吃藥治不了的,我最多能提供點金創藥……哎,你得替她把陰氣逼出來……”
他話音未落,傅子恪已經利落地背起夏九歌走了,還不忘把裝着嘲風的包袱拿下來丢給蕭陌,順便丢下一句:“你照顧一下那幾個。”
“額……”蕭陌看着地上那七八個彪形大漢,一頭冷汗。
誤交損友啊,自己美人在懷,留給他一群糙漢子……
夏九歌伏在他背上,郁悶地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之前被八尾妖狐騙到這裏來的時候,已是日暮時分,在幻境裏打了個轉出來,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
看傅子恪是往上山的方向走的,夏九歌一頭霧水。
大半夜的還爬山,這樣真的好嗎?不是說要幫她治傷的麽?
之前無暇理會自己的傷勢,這會兒閑下來,才覺得左邊肩膀冷得像冰一樣,而且寒意還在不斷擴大,半邊身子都有些不适。
“日出後山頂的陽氣最充足,那時候才能療傷。”傅子恪簡單回答。
“哦。”靠在他的背上,夏九歌悶悶地應了一聲。
看來,她是要在首陽山上過夜了。
等傅子恪背着她登上山頂時,她已經睡着了。
解開裹好的衣服,他查看着已經被黑氣侵染的傷口,皺了皺眉。
他一路跟着她來到首陽山,隻想暗中保護,讓她自己曆練一番,在看到她墜入幻境許久未出來後,才動手擒下了那隻禍鬥,借以逼迫狐妖打破幻境。
然而,她還是受了傷。
人算不如天算,千算萬算,他都不曾算到自己的心,看到她受傷,竟會這樣難受。
一點小傷都這樣,他要怎麽看着她去闖靈武大會啊……
傅子恪歎息一聲,用劍鋒劃破手心,然後将流血的掌心覆上她肩上的傷口。tqR1
仿佛是受到了鮮血的吸引,血肉中絲絲縷縷的黑氣冒了出來,撲向他掌心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