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道光芒。
一直向前,隻能向前的光芒。
它誕生于【誰也不知曉的永恒過去】,行向【誰也無法預料的無限未來】。
它飛馳過灼熱的過去,駛向冰冷的未來,它最初從未在意過自己經曆過什麽,也不知曉自己的目标究竟是什麽。
它掠過了無數顆星辰,無論是岩石還是大海,無論是漆黑還是閃耀,所有的一切都與它無關。
它突破了星域,突破了星團,突破了宇宙,來到了宇宙之外,那混沌的虛海,以及多元宇宙的深邃虛空。
它并不在意這些東西,它甚至就連多元宇宙的隔閡也突破了,來到了其他的多元宇宙,其它的不可思議之地。
但它從未思索過這些【存在的意義】。
因它隻知曉向前。
它隻是一道光。
後來。
随着未來變爲現在,不知何時,筆直向前的光居然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多元宇宙。
它歸來,以不同的方向再次掠過群星與世界。
一切都截然不同了。
那些熾熱的星,那些冰冷的墟,那些空寂的虛空中,有許多世界變得閃耀起來,裏面似乎有許多不同的事物在閃動。
光隻要向前就好,它隻會向前,向前,無所謂方向。
它向前,回到了最初的時空。
在那裏,光亘古的源頭已經隐匿于過去。
于現在,它的位置是一顆星辰。
那顆渺小的沙黃色星辰上,有着什麽生命察覺到了光的到來。
那是一道劃破星空,劃破黑暗,無比閃耀奪目,絢麗到令人戰栗的,美麗無比的輝光。
所以它們擡起了頭。
生命擡起了頭。
它們——他們。
他們的眼瞳中,倒映着那似乎蘊含着【大衍】的輝光。
他們似乎從那如夢一般瑰麗的光中,窺見了這光曾經經曆過的無數星辰,無數宇宙,無窮無盡,【無涯】無際,超越時空的景色與【遠方】。
光離開了。
本來就隻是一瞬。
本來就隻是刹那。
它并沒有注意到,或者說,它從未有過任何‘在意’。它隻是光,故而從不在乎所經過之處,也不在乎那些地方有什麽生命,更不在乎有其他的生命注視着自己。
光并不知道,自己也是所有目光的彙聚。
故而,不知多少年後。
不知多麽多麽遙遠的時光之後。
有那麽一支艦隊,有那麽一群人,有那麽一些渴望【遠方】的生命啓航了。
他們踏上了旅途。
遙遠的,可能沒有終點的,可能沒有任何意義的旅途。
故而忍受着。
忍受着。
忍受着漆黑宇宙那荒蕪的寂涼,忍受着族人内亂那血色的鮮濃。忍受着時光消磨那默默的苦楚,忍受着無有意義那生命的怯懦。
他們忍受着死,忍受着生。
他們哭泣,也歌唱。
他們醒時若醉,他們彷徨若狂。
他們咀嚼着名爲‘永遠不可能實現’,對‘我毫無意義一生’的哀悼,悚栗着注視一日又一日的過去,注視着明日變爲今日,今日變爲昨日。
但是。
他們始終沒有忘記。
沒有忘記他們最初的目的。
忘記他們最初的夢想。
他們想要……他們想要去追逐……
想要再次看見那道絢麗的,劃破了天穹與黑暗的光芒。
想要追逐那道遙遠的,消失在遙遠高天之上的輝光。
那美麗的,那絢爛的,那僅僅是注視着,就會讓人怦然心動,将【愛】締造而出的【美】。
那世間最爲令人心醉的【星辰】。
他們——祂們。
最終追逐到了。
穿越了宇宙時空,虛海彼岸,祂們追逐着,穿透了一切壁壘,越過了一切高牆,祂們超越了所有的試煉,成就了一切能被描述也不能被描述的偉業。
最終,祂們也化作了光。
最終追上了,那令它們昂首看向天際,令他們啓航行向遠方,令祂們孜孜不倦,永恒不休行駛的光芒。
——生命的光對光芒發出了邀請。
——生命的光對光說:請不要停駐,我們的光啊。
——因這世間再無任何一物可比你更爲瑰麗。
——你終将行遍萬有的萬有,無限的無限,你終将知曉一切的一切,完全的完全。
——請繼續向前吧,向着我們還不知道的明日,向着我們還不知曉的未來,向着我們永無終止的終點,向着我們從未知曉的未知。
光。
它。
從一開始,它就沒有任何意義,僅僅是【存在】。
從一開始,它就沒有任何目的,僅僅是【延續】。
從一開始,它就沒有任何心智,僅僅是【虛無】。
但是,或許就是從那一天開始,或許就是從哪一瞬開始。
那道光,有了方向。
——朝向遠方,那是我們的目标。
——讓探索繼續。讓它永不停止。
生命的光爲光賦予了色彩,毫無意義,虛無存在的光被賦予了意義。
因爲意義本就是生命自己爲自己尋覓的【方向】。
如若光也有方向,令所有生命向往,追逐其行,不知不覺,形成了一條【道路】。
那它——祂——就必然是【偉大的】。
光睜開了眸子。
自那之後。
【向前】不再僅僅是前往前方,而是成爲了【旅途】,朝着【遠方】而行。
【經過】不再是僅僅是掠過,而是成爲了【探索】,朝着【未知】而去。
所有地平線的邊緣,那随着星辰閃耀而亮起的光,全部都是祂。
所有宇宙事件視界邊緣,那朝着虛空中推進的光,全部都是祂。
所有已知的一切知識,無論是什麽世界,什麽世界觀,什麽邏輯與概念,無論它們是否有界限,是否永恒無限,是否宏大微渺,無論它們可不可以被描述,有沒有邊際——在它們之外,仍有它們無法包含的偉大。
而那界限,那不斷推進的界限之光,全部都是祂。
隻要有生命願意與祂一同前行,就能得到光的祝福。
有無法盡數的生命,種族,世界都選擇追随祂。
他們膜拜那輝光,那軌迹,那界限,那行爲和道路,将其遵從爲唯一的神祇,乃至于更加更加偉大無數倍的存在。
他們都踏上了旅途。
隻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光的祝福。
因爲,他們的心中沒有【愛】。
他們并沒有‘生命之光’那煥發而出的無限色彩,他們将‘光’擺放的太高,太過崇敬,太過不敢逾越。
他們不敢跨越【界限】踏入【未知】。
所以無法成爲,無法成爲照亮一切黑暗與霧霭,照徹一切未知與晦暗的【光】。
所以,光拒絕了那些贊美,拒絕了那些尊号,拒絕了一切太過崇高又太過缥缈的名字。
祂不認爲自己有什麽不同。
【因爲我認爲這是美的】
【故而這是我愛的】
【我不是你們的領袖,不是你們的尊主,不是你們的偉大,不是你們的神祇】
【我的愛源自于所有生命,我的美源自于所有心魂,我被歌頌的是你們早已擁有的熾熱,我被敬拜的是你們自己已經奉行的美德】
【我隻是,永遠隻是】
和你們一樣的。
永遠和你們一樣的。
【先驅】
所以,向前吧。
向前探索。
所有的一切,對于你們來說都是未知的。
這個多元宇宙,無數個多元宇宙,乃至于更加龐大的無限,超越一切無限的無限遠方,所有已知之外的未知,全部都是爲了讓你們探索而誕生的。
【向前走吧】
光芒低聲說道。
你們将會經曆,将要忍受許多。
黑暗,死亡,背叛,絕望,躊躇,戰栗,嘔吐。
在這路途中,有太多太多過程與結局都令人惡心。
但是探索吧。
歡笑,希望,友誼,冒險,開懷,釋然,喜悅。
這一代又一代的希望與熱愛繼承給下一代,下一瞬。
永恒的傳遞循環往複,探索也是如此。
——所以歌頌吧。
一切的意義,一切的偉大,我都贈予你們。
讓你們,可以走向我也未曾遇見的遠方。
正如現在這樣。
伊恩帶着用整個薩頓星構築而出的‘黑洞封印’,帶着終焉碎片與天父碎片,朝着搖籃盡頭的裂隙而去。
他的胸前,有一個小小的望遠鏡懸挂。
他始終是朝向遠方,朝向前方的,猶如光那樣。
【泰拉的人類……終于憑借自己的力量成就了這樣的境界嗎?】
【終有一天,你們全員都會與我們一起穿梭于群星之間,而在那之前,我們會成爲你們的庇護】
【期待下次與你們的相會】
隐約,能聽見這樣的聲音。
這是隻有成爲了光的人,才能聽見的,源自于大以太環流,源自于其他光芒的寄語。
星神是如此期待生命與祂們并肩而行,即便是創造了以太也不夠,創造了大以太環流也不夠,祂們熱忱地引導着先驅的出現,一步步地勉勵文明前進。
甚至,爲了那些脆弱的,有限的,或許終有一日會湮滅成灰的文明。
擁有無限生命的星神,甚至甘願放棄自己的生命。
——你們就這麽喜歡生命嗎,星神?
如此想着,伊恩露出微笑。
——就和我一樣。
但現在,他終究不是真正的光。
在前往遠方時,伊恩也會回過頭,凝望着那自己來處的星。
他看見了。
伊恩早已看見未來。
不是預言,不是先知的預知,僅僅是依靠智慧去推演,去推算,他也能知曉泰拉的未來。
在自己離開後,泰拉不會迎來童話故事般那樣的美好結局。
或許最初,他們會經曆一段漫長的平和時間。
但是,他們終究會迎來屬于自己的試煉與紛争,迎來自己的彷徨與迷途——他們将會分裂,互相鬥争,正如過去的泰拉那樣。
不過,伊恩并不擔心。
因爲在最終的最終,生命終究會尋找到新的出路。
他堅信這一點。
緊接着,伊恩轉過頭。
在搖籃的盡頭,小宇宙外的終焉,感受到了伊恩與天父釋放而出的以太,終焉探出了自己的陰影,朝着搖籃内部蔓延。
裂口處,那無窮無盡,積累了千年數次超新星爆發的光輝也随之被撕裂,釋放而出,極盡閃耀的輝光宛如濤濤金色的長河洪流,朝着搖籃的核心與泰拉奔湧而去。
漆黑的陰影緊随其後,宛如金色長河中隐沒不定的漆黑魔物。
但這所有的光輝,都被伊恩擋住。
他擡起了手中的‘小黑洞’,以太催動引力效應變動,所有的‘光之災’全部都被吸引而去,彙入其中。
鍾聲響起了。
超新星爆發奔流而出的光,撞擊在黑洞火層,沒入事件視界,再也不複返的波動,在以太生物的耳中,便如一口懸于無盡空幽之處的大鍾突兀地被敲響,那鍾聲響徹群山萬水,越過天穹幽冥,貫徹歲月與光陰,令萬有震蕩,令天地開辟。
黑洞中,被強制封印的終焉碎片也想要探出自己的‘樹枝’,因爲在那宇宙最遙遠的未來,那名爲【歸一大星】的【終焉】處,它們時時刻刻都在聆聽這昭告着毀滅的鍾聲,所有的物質都将沒入最終黑洞的奇點,而那震蕩的以太便是預兆。
它本不應該有力量越過伊恩的封印,但不遠處,那【本體】的呼喚,搖籃終焉正在不斷靠近,那龐大無比的引力足以扭曲因果與一切封印,将碎片從黑洞中引導而出。
這是絕對不能被允許的。
因爲伊恩真正的目的,就是用這【終焉碎片】,引導【搖籃終焉】離開泰拉搖籃!
一千六百年前,天父帶着群星的火種與終焉碎片來到泰拉搖籃,在那時,波及整個宇宙的‘以太寂靜’出現了,天父本應該控制住封印,但祂也有終焉,故而被本應自己封印的終焉重創,最後不得不分類自我,将對方死死壓制在封印中,直至後續與始祖真龍聯手,将其鎮壓在黑洞中。
但,封印也終究會破碎。
終焉碎片終究會脫困而出……而在那時,整個泰拉搖籃也會迎來終結。
那便是【搖籃終焉】出現的原因。
颠倒了因果,先有了碎片,然後才有本體——終焉碎片誘導而出的‘搖籃注定毀滅的事實’,締造出了搖籃的終焉。
解決碎片簡單,但是它外在的本體難以戰勝,或者說,根本不可能戰勝,隻能拖延時間,讓它永遠不可能到來。
所以,對于伊恩而言,想要阻止搖籃終焉破壞泰拉搖籃,方法隻有一個。
那就是讓終焉轉移目标。
轉移到自己身上。
閃耀着以太,引導終焉目光隻是第一步,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他就必須要離開搖籃,帶着終焉碎片一同,引導着搖籃終焉離開泰拉搖籃。
如果沒有終焉碎片,伊恩根本不可能讓終焉注意到自己,但與之相對的,想要讓搖籃終焉挪開目光,也必須要提供另一個誘餌。
也即是【小宇宙】。
搖籃本身就是小宇宙,終焉爲它而來,如果沒有另一個小宇宙作爲目标,祂又怎會扭轉目光?
所以……伊恩必須要創造。
創造一個小宇宙。
創造一個【搖籃中的搖籃】。
這并不難。
用黑洞吸收了所有光之災的光後,伊恩的手中,‘搖籃壁壘’正在環繞黑洞封印急速成型,外面那個大的需要建牆才能擋住,但手裏這個小的隻需要區區不到幾平方米的壁壘就能包裹。
與其包裹泰拉,來流浪泰拉,爲何不包裹封印,來個流浪終焉呢?
做好了這一切後,伊恩一路疾馳。
但是,意外出現了。
搖籃終焉,居然半點也不在意他。
陰影急速朝着搖籃的核心而去。
“這……這不應該啊?”
在這一瞬,即便是伊恩也爲之愣住了——他吸收了整個泰拉所有的以太,帶着終焉碎片的封印,又創造了一個‘小搖籃’,還和天父一同釋放了最爲耀眼,足以引動終焉的以太流。
終焉都順着他的以太進入搖籃内了,爲何沒有被他這個最耀眼的源頭吸引?
【這其實是好事】
環繞伊恩的星光,天父的碎片道:【這代表泰拉搖籃内的文明在未來将會無比繁榮昌盛,将會湧出一個又一個璀璨奪目的生命……這些光輝或許可能沒有你耀眼,但是對于終焉而言,至少是咱們這個宇宙的終焉來說,耀眼與否并無意義,它們在乎的……可能是數量】
【越是繁榮的文明,越是會被終焉提前毀滅】
天父的碎片與終焉碎片糾纏了太久,祂本應消亡,卻被伊恩救出,祂或許是這片宇宙中最爲理解終焉的星神:【我們手中的‘小搖籃’雖然的确有終焉碎片,但裏面的‘複雜度’太低了】
【你掌握有多少文明的火種,多少歲月的記憶?盡快灌輸進小搖籃中吧,或許,那會讓終焉轉而注視我們!】
龐大的陰影越過了光芒,朝着遠方的星球而去。
伊恩聆聽着天父的教誨,原本翻騰不休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
“原來如此。”
他似乎有些恍然,似乎有些欣慰,笑了起來:“雖然我從未預知過這樣的未來,但我卻做好了一切準備。火種,複雜度,還有歲月……我本就擁有啊。”
“我那不知多少次的輪回,每一次不同的我,每一個‘伊恩’……都是一個璀璨的文明的結局,都是一次又一次輪回和探索的過程!”
深深吐出一口氣,伊恩緩緩擡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那右手中,一個被漆黑搖籃壁壘包裹的‘小搖籃’表層,開始緩緩地凝聚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光,璀璨耀眼,照耀着周圍的黑暗。
這光,便是記憶,便是輪回,便是一切的過去。從最初到最末,從輪回的開端至終結,一個又一個環,帶着燦爛幻象的虛影浮現在伊恩的身後。
妖精,龍,使徒,騎士,蟲群,霸主,帝皇,起義者,聖人,教皇,藝術家,吟遊詩人,執政官,聯盟主席,精靈,大可汗——一個又一個身形浮現,一個又一個幻影閃爍,然後沒入小搖籃之中。
即便是終焉,此刻也微微減緩了腳步,它雖然還在朝着泰拉而去,但卻轉過頭,‘看’向了伊恩。
這‘看’,便帶着極緻的毀滅,龐大到足以将任何事物抛至時空之外,拖拽至時空盡頭的的‘終焉大星’處的引力襲來,要将伊恩納入自己的終末。
昔時,其他曾經面對終焉的道途在這一瞬都消失了,他們被送去了其他時空,隔斷了所有因果聯系,被直接送入‘歸一大星’之中,故而即便是有再怎麽強大的力量也毫無意義。
但現在的青年卻屹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因爲此時此刻,伊恩是環,也是無限,他站立如高塔,亦如墓碑,一個又一個輪回的終局,那些璀璨亦或是黑暗,歡快又或是血腥的歲月流淌如河,環繞其身。
【就是現在——】
而此刻,既是最初的,也是最末的,‘伊恩’手舉星辰,高呼着自己的名字,彙聚着所有昔日的殘骸與失敗:【無盡伊恩!】
【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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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曆534年,身患絕症的鹿不二爲了治好他的病踏上了進化之路,針對異鬼的出現和災難的形成開始了研究。
聖曆535年,一位審判官看着被破壞的廢墟開始了分析:“這是很罕見的異鬼之間同類相食的現象,強大的龍種異鬼竟然被人種異鬼所吞噬。根據現場痕迹,人種異鬼的身高大概在180cm左右……”
這時,角落的垃圾桶裏響起了一個聲音。
“187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