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這方面誤導了……我原本還覺得家族對于現在的我來說用處不大,現在看來,我是切哈洛爾沃家族的後裔真是太好了。”
伊恩心中稍松,米卡埃爾懷疑的當然不是銀色芯片和不動堅城的傳承:“謝謝你,家族。我會将你發揚光大的。”
這是理所當然的,伊恩的僞裝的确非常好,他根本就沒有任何露出任何馬腳,而在歌塞大師指導下,他甚至就連第二層馬甲的僞裝都做好了。
如今米卡埃爾看見的就是第二層‘切哈洛爾沃家族最後的希望’這個馬甲。
而這個馬甲能解釋的東西可太多了,煉金術,銘文學以及各種奇怪的思潮都能兼容。
理論上,伊恩根本不會懷疑自己暴露,最多暴露一個先知——但這其實對他來說也不能說是完全的壞事,隻能說以後肯定要活在衆人的極端關注之下,行動起來很困難,但換來的就是相當崇高的身份,可以走宮廷和教會路線。
但誰叫歌塞大師等人狠狠地打擊了他的自信心呢?這群泰拉人高層當真就沒幾個傻的,至少人事方面比自己強。
但也正因爲如此,伊恩可以學習。
學習他們的經驗。
回過神來,伊恩繼續與米卡埃爾演戲,而二皇子在看穿這層僞裝後,雖然還想要多觀察一會,但在察覺伊恩的确沒有破綻,以及對自己想法的自信,便沒有繼續深入。
他隻是開口,緩緩道:“你可能還在想,自己究竟是怎麽暴露的……确實,理論上來說,伱并沒有暴露出祖父手稿中的任何關鍵技術,我這裏有抄本可以對應,你已經做的非常謹慎。”
“但是,讓煉金藥劑和相關産物泛用化,普及化這個想法,以及你所做出的補充改良……泰拉曆七百餘年來,隻有寥寥數人有過人研究。”
“而距離最近的一個,便是我的祖父。你們口中的黑王,暴君……亦或是開拓者伊奈迦大帝。”
“我不明白……”
伊恩輕聲道,他的語氣緊張,還帶着一點茫然失措:“這……有什麽問題嗎?爲什麽說我與……”
白發少年說到這裏時,特意微微卡頓了一下:“與黑王的手稿有關?”
“假如其他人聽見你說黑王,或許并不覺得奇怪。切哈洛爾沃家族作爲被祖父抹除升華者,流防至南嶺的家族,其後裔當然可以說‘暴君’這兩個字。”
米卡埃爾意味深長道:“但我卻知道一些内幕——切哈洛爾沃家族的長老團是主動要求流放的。”
“他們認爲自己犯下大錯,故而主動要求流放至南嶺——祖父那時的想法是讓你們回到銀峰,并扶持你們重新走回帝都,重歸‘純淨’。”
“但你們的先祖卻主動在死前要求前往南嶺,這邊令我懷疑他們的動機……而在知曉南嶺大迷宮的存在後,我才明白了當年祖父的謀劃之深遠——哈裏森港,就是探索那個大迷宮的前哨基地,所以才将看似頹落卻忠誠的格蘭特家族與你們切哈洛爾沃家族派過去,祖父就是爲了用這個功勞,讓你們可以重新興起。”
米卡埃爾微微搖頭,不知不覺,他已經喚來了兩把椅子,示意伊恩坐下:“放心好了,我不是來這裏對你做什麽的——就算你真的因爲家族憎恨我們瑟塔爾皇室又如何?‘除卻驕陽之外的第二顆太陽本就該被憎恨,因爲它的灼燒日複一日,永無止期,令人恨不得與之同亡’。”
二皇子說了一句類似諺語的話,他诙諧地笑了笑:“這就是當年祖父的原話,評價自己被人唾罵時所言,順便還諷刺了這片大地上的所有皇帝和第五能級強者,讓那個時候參加大會的各國代表相當不滿。”
他對伊恩點點頭,示意伊恩不要緊張:我來這裏,隻是想要與你談談……談談你對煉金術的理解,以及給你一個忠告。”
伊恩相信這點。米卡埃爾沒說謊。
至于對方所說的,切哈洛爾沃家族是自我主動流放至南嶺……他也同樣相信,而不是覺得對方高估了伊奈迦二世的謀劃。
因爲伊恩想起了普德長老當年和自己說家族往事時提過的許多疑點,知曉那個時候,普德長老的母親,家族的長老之一,懷着的就是這樣的想法。
他們認爲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并讓普德長老不要憎恨陛下。
而普德長老作爲一個升華者,居然可以在流放家族的清洗中活下來……這本身就是一個疑點了。
再加上,二皇子所說的‘扶持’恐怕并不虛假——隻是後來黯月動亂發生,整個哈裏森港都失去了補助,帝都暗中的支援久久未到,故而變成了如今模樣。
但即便如此,老格蘭特子爵仍然将那時年輕的普德長老視作得力臂助,爲白之民族群提供了許多幫助……這種看好,如今看來也像是知道些什麽的樣子。
總之,普德長老在不知道這一切的情況下苦苦支撐,等到了他的到來,并将自己視爲希望。
黯月動亂改變了一切,伊奈迦二世的死确實徹底地改變了曆史走向。
想到此地,現在伊恩仍然不敢放松,繼續僞裝成一個将信将疑的天才少年:“那殿下,您想要對我說什麽?即便您真的沒有惡意,我也……有點恐慌。”
“恐慌才是人之常情。”
米卡埃爾平靜道,他擡起頭,看向實驗室的天花闆:“隻是即便是我,一時半會也不知從何說起。哈哈,請原諒,我是知道這個消息後,第一時間趕來的,故而并沒有什麽腹稿。”
低下頭,他再次與伊恩對視,金發的皇子用太陽一般明亮的目光凝視着眼前的少年:“不過現在我想好了。”
“伊恩,你可知道,伊奈迦二世,也就是被後世稱之爲黑王的那個那個男人。”
“他曾經企圖普及過義務教育,想讓整個帝國的所有人,都能自由選擇自己的命運?”
伊恩沉默了一會:“嗯。”
他眯起眼睛,輕聲道:“我知道。”
“我在瑙曼城看見了由學校遺址改建的賭場。我還以爲大家對義務教育的觀感不怎麽樣呢。”
“當然不怎麽樣。”
二皇子敲了敲椅子的扶手,他淡淡道:“準确的說,所有人,包括那些受教育的人,感覺都不怎麽樣。”
“鄉下的農夫被要走了原本作爲幫手的兒子女兒,一個人加倍辛勤支持家庭數年,回來的卻是一群談天說地,忘記了怎麽種田除草的家夥。”
“學會了從未接受過的知識,知曉了世界是何等廣大的人心中被焦慮和茫然充斥,他們知道自己家鄉的狹隘,卻沒有走出家鄉的力量,明明充斥着改造世界的激情,卻隻能在老家養豬喂雞。”
“一部分貴族憂慮自己家傳的知識以及神聖的領域是否會被這群普通人……哦,用那群傻子的話來說,被‘賤民’染指,而那些平民出生的學者卻礙于自己的家世在學術圈寸步難行——他們隻是掌握了一個基礎,卻沒有一個向上的渠道,因爲他們難以成爲升華者,僅僅隻是掌握知識,并不比什麽農夫更高貴。”
“帝國沒有這樣的文化氛圍。所以所有人都不愛學堂。學堂中沒有通向更高層的階梯,知識沒有兌換成武力與權力的渠道,隻會将人變成自怨自艾憤世嫉俗的瘋子——可這能怪的了他們嗎?隻能是伊奈迦二世的錯。”
“誰會愛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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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