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許久，她張了張嘴唇，顫抖的問道，“他那麽強，爲什麽會快死了？”
“我不知道。”殷慕白淡淡回道，“等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不過我想，這世上能夠給予帝國第一上将緻命創傷的，也隻有同屬妖獸的犭也狼了。”
殷珞緊迫的盯着他，一字一句問：“你的意思是，他是被族人傷的？”
殷慕白笑了笑，不答反問：“怎麽，現在開始相信我了？”
殷珞沒有和他玩文字遊戲的心情，繃着臉看了他一會兒，低聲說：“論單打獨鬥，就算對方是蘇宸彥的同族，也未必能傷到他，按照你的說法，他當時的傷勢很重，所以對他下手的人至少在三個以上，犭也狼族内等級森嚴，所有族人都需聽族長調派……這樣說不通！蘇宸彥到底是族長的兒子，虎毒不食子，我不相信蘇懿會這麽做！”
“你對他還真是上心。”殷慕白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殷珞坦然承認：“他是我的丈夫。”
殷慕白的神情裏多了一絲蒼涼，“是啊，丈夫……你爲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你爲我做過什麽？殷珞，你的心會不會偏得太厲害了？你大晚上鬧着要看流星雨，我整夜不睡陪你守在露台上，你睡着了，我拿着扇子幫你趕蚊子……你生理期弄髒了裙子，怕同學看見太丢臉，我翹課從學校跑出去給你買裙子買内褲……你嫌我求婚方式太老套不夠浪漫，想要那時候流行的空中求婚，我就跑去學跳傘，降落的時候蹭到岩石，小腿上留下一條20厘米的疤。”
殷慕白細數上輩子一件件往事，低沉的嗓音裏壓抑着躁動的情緒，他看着眼前表情近乎木然的殷珞，痛心的問：“蘇宸彥做的多過我嗎？你要是嫌殷家對你不夠好，難道蘇家對你就好？蘇家想要你的命！可你還是對他死心塌地！”
殷珞閉上眼睛，深深呼吸。她不欲和殷慕白再說下去，轉身往船艙方向走。
殷慕白倏地抓住她的臂彎，“珞珞！爲什麽我隻是找了代孕，你就咬死了要離婚？！我就這麽不可饒恕？說到底……其實你根本沒有愛過我，對嗎？”
殷珞站定，沒有回頭，聲音輕飄飄傳過來：“也許吧。”
抓着她臂彎的手，倏地收緊！
痛感讓殷珞下意識蹙起眉。
她扭頭看向殷慕白，問他：“我們結婚三年，你記得我進過多少次醫院嗎？”
殷慕白怔住，一時失神，手裏的力度也松了些。
殷珞趁這時掙開他，冷冷說道：“27次，除去我們新婚前半年，平均每個月一次，這還不算私人醫療診所。看中醫的時候，我要喝中藥做針灸，看西醫的時候各種檢查項目排着隊做，光是輸卵管疏通手術前後就做了三次。”
她伸手比劃了一下，“大約這麽細的導管，從下面伸進身體裏……一直伸進輸卵管，你知道輸卵管有多細嗎？像頭發絲一樣細，然後一點點被導管撐開、疏通……過程會很痛，躺在那裏感覺時間很漫長，每次做完之後，我都會扶着病床吐很久，還會抽筋，那個時候，你在哪？噢……你要打理老爺子留下的家産，要出席會議參加酒宴各種應酬，還要挑選姜雅爲你物色的代孕女人？”
殷珞說完，笑了，“殷慕白，我不欠你。”
殷慕白的臉色變了變，“……我們真的不能回到從前？”
殷珞漠然轉身，往船艙走去，無比冷酷的扔下一句話——
“被狼保護過的女人，不會愛上狗。”
……
——醫院，手術診室。
蘇院長站在一旁，因爲失職而垂頭不語，隻默默擦拭額角滲出的血絲。
此時的蘇宸彥，已經被蘇懿安排的人手松開，他看着空無一人的病床，眸底盡顯陰霾。
蘇宸彥撿起病床邊垂落的半截金屬鏈，陰沉着臉看向蘇懿，雖然一言不發，渾身淩厲的氣勢已昭示他内心的憤怒！
“孩子必須打掉。”蘇懿面無表情看着他，“長老們不能接受純正的犭也狼族中，出現這樣血統雜交的産物，這是全族人的恥辱。”
“那是我的孩子！”蘇宸彥突然咆哮！“我是他的父親！隻有我能決定他的生死！”
蘇懿靜靜看着發狂的蘇宸彥，片刻後說：“我也是你的父親。”
——嘭！！！
蘇宸彥猛地踢翻病床！整張床連帶着邊上的儲物櫃、輸液架一齊摔到牆壁上！玻璃被震碎，滿地狼藉。
“宸彥，你冷靜點。”蘇懿的語氣始終平和，“你參加了祭祖儀式，從此就是犭也狼族的一員，更多的時候，你要爲整個族群考慮。”
“可是至少應該先進行檢查，而不是直接——”
蘇懿漠然打斷他的話：“就算孕檢結果顯示健康，也不能留下來。”
蘇宸彥的瞳孔猛地一縮！
“因爲我們不需要奇迹。”蘇懿的聲音聽似溫和平靜，内裏卻帶着冷酷，“你知道犭也狼族有多少人嗎？你知道族裏有多少适婚适孕的雌性嗎？我告訴你，我們的族人隻剩一百一十七人，而可以選擇的雌性，隻有六人，正是因爲兩者數目差距太大，許多族人無法忍受寂寞，紛紛在外面找了人類組建家庭，可是如果奇迹真的發生……你和殷珞的孩子生下來，你知道後果會是什麽嗎？”
蘇懿看向蘇宸彥，緩緩說道：“奇迹帶給人希望，希望則會讓人不顧一切，等到那時，族裏其他人會效仿你們，若是僥幸懷上，會不會生下一個又一個怪胎？我們犭也狼族的血統，會不會因此改變？宸彥，我是你父親，同時也是一族之長，你可以不理解我，但你不應該恨我。”
“那母親呢？！”蘇宸彥咬着牙，聲音幾乎從喉嚨裏迸出，“母親爲什麽會帶走她？還有卓娜！她爲什麽叫殷珞快逃？！”
“我不知道她們誤會了什麽，我隻安排了手術，從未想過要殷珞的性命……”
診室外忽然走進來三四個相貌英俊的男人，他們齊齊朝蘇懿行禮，爲首者說：“族長，我們跟到港口……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