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急着返回族裏。
因爲擔心殷珞一個人胡思亂想,蘇宸彥陪她多呆了兩天,又帶她去了北斯帝國的冰雪歡樂世界遊樂城,看着殷珞臉上重新有了笑容,蘇宸彥才終于放下心。
而殷珞,也逐漸接受自己已孕的事實……
她先前情緒過激,隻是因爲她盼這個孩子盼了兩輩子,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巨大的心理變化給她造成了強烈的落差感,一時想不開也是正常。
事已至此,自怨自憐改變不了現狀,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身體調養到一個相對穩定的狀态,然後去進行孕檢。
這個孩子未來的命運如何,她需要借助更加理性的力量來判斷。
蘇宸彥在三天後回來,與他同行的還有另一個男人——蘇懿。
乍一眼看到穿着現代服裝的蘇懿,殷珞險些沒認出來,尤其他與蘇宸彥站在一起形同兄弟,很難想象他們其實是父子關系。
蘇懿是爲安排身體檢查而來。其實這種事沒必要讓族長親力親爲,至于他爲什麽親自來……殷珞想,或許因爲蘇宸彥是他的兒子,而她肚子裏的,和蘇家也有着難以分離的血緣關系。
他們去了一家私人醫院,外表看起來和富人們喜好光顧的私人醫院沒什麽兩樣,不過殷珞見到接待他們的醫院院長,名牌上有一個蘇字,便知道這位也是犭也狼族的人。
犭也狼族許多族人都在人類社會裏工作、生活,甚至成家立業。
前提是,他們的基因非常穩定。
——整個孕檢過程由院長親自操作,沒有經過任何外人。
先取了部分血液進行化驗,在等待化驗結果期間,爲殷珞做了宮腔B超。
殷珞一直很緊張,上輩子她頻繁進出醫院做檢查,都是不孕不育的項目,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還會做孕檢……
蘇宸彥并不比她好多少……
這位也是頭一回當爹。
院長指着屏幕裏的一團小小的模糊黑影,對他們說:“照現在看來,有些輕微的營養不良,造成胎囊發育遲緩,不過這個程度不要緊,後期營養跟上就行。”
蘇宸彥問:“孩子健康嗎?”
“現在還不能下結論。”院長輕輕搖頭,“目前看來一切正常,但是後期會如何還有待進一步觀察,畢竟,現在胎兒還小,許多基礎功能甚至還沒開始發育,就好比一顆種子,現在它隻是正常發芽了,但是能不能順利長成大樹?這個誰也說不好。”
“那該怎麽辦?”殷珞有些焦急,“我們能夠做些什麽?”
“除了定期過來檢查,沒有更好的辦法。”院長将B超影像打印出來,遞給殷珞,“兩個月後再過來吧,等到那個時候,這個孩子究竟是去是留,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殷珞垂眸看着紙上那團混沌的黑影,隻覺得眼睛發澀,很想哭……
“如果健康……就可以留下來,是嗎?”她輕聲問。
“其實主要還是看腦幹的發育程度,如果隻是肢體上的畸形,現代醫學科技發達,可以通過手術進行局部整形,但是如果是腦部,或者獸态基因紊亂……你們就該深思熟慮了,作爲一個醫生,我不建議你們冒險。”
殷珞緊緊捏着手裏那張B超單據,抿着唇點了一下頭。
蘇宸彥攬着殷珞的肩膀離開,蘇懿留了下來,似乎另有事情要與院長談。
和貴的車停在醫院門口,蘇宸彥送殷珞坐進車裏,殷珞拿着那張B超單據,自言自語的喃喃說道:“這是他的第一張照片……也許,也是最後一張。”
蘇宸彥盯着那張紙看了很久,說:“他一定很漂亮。”
殷珞被他的話弄得哭笑不得,“黑乎乎一團,哪裏漂亮了?”
她說着,輕輕歎了口氣,“我聽說,子女都是父母前世的債,也許我上輩子誰都不欠,所以這輩子子女緣很差吧……叔叔,你不用安慰我,其實我已經想開了,也許這就是命呢?沒有緣分罷了……隻是還要等兩個月才能知道結果,唉,這兩個月怎麽過……”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蘇宸彥捏了捏她的臉,“醫生說了,還是有些營養不良,前段時間剛養好的肉,這幾天在山裏又瘦回去了,所以這兩個月你要好好養胎。”
“好吧……”殷珞臉上笑着,眼眶裏卻帶着濕意。
她伸着手指輕輕撫摸紙上那一團模糊的黑影,自嘲的想着:就算你無緣出生在這世上,媽媽也不會餓着你的……
暑假在跌宕起伏的心情裏結束。
爲了給殷珞調養身體,蘇宸彥爲殷珞在學校附近買了一套高檔公寓,既方便上下學,也不耽誤敏行給殷珞補身體。每天早中晚加夜宵四頓飯,頓頓豐盛,營養滋補品流水一般往家裏買,殷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圓潤起來。
她先前就偏瘦,現在這樣反倒更加嬌媚動人,連皮膚也被滋養得瑩潤若玉。
殷珞撫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終于找到了點做孕婦的感覺……
孕期的心情難以言喻,硬要形容的話,大約隻有四個字:天堂地獄。
前一刻或許還在爲身體微妙的變化感到欣喜,下一刻又開始自怨自艾傷心垂淚。她會因爲一件小事莫名其妙快樂,也會因爲一件小事神經兮兮的發脾氣,事後她有時也會後悔……隻是脾氣一旦上來了,她控制不了……
苦了蘇宸彥,不論孕婦何種情緒,都要哄着陪着。
九月中旬的時候,一再延期的庭審終于開庭——
赫連淇與殷景爍、殷樂妍兄妹謀殺案塵埃落定,赫連淇被判流放星際監獄,殷景爍因中風癱瘓,罪名成立,但是服刑豁免,殷樂妍則被判無期監禁,剝奪自由權終身。
殷珞從電視新聞裏看到結果,覺得心頭微松,就像上輩子在她身上落下的枷鎖終于解開了。
她再也不用活在過去的陰影裏,因爲過去的,已經過去,而未來的每一個日子,都将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