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色微微透出蒼白,一張臉緊緊繃着,眸光沉寂安靜,看不出絲毫情緒。
殷雨菡被姜雅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裏發毛,但是她仍然犟着脾氣不肯低頭。
姜雅一字一句問:“我心裏有沒有他,又有什麽區别?”
殷雨菡怔怔看着姜雅。
姜雅微微俯身,面龐逼近殷雨菡,問:“你爸爸心裏,難道就有我嗎?雨菡,你不小了,該長大了,好好想一想,現在就算你爸爸回來,又有什麽用?沒有遺産,你以爲誰還會把你當殷氏千金看待?”
殷雨菡呆在原地,有點被姜雅吓到,“媽……你,你怎麽……”
姜雅的嘴角卻詭異的翹起,“我很高興。”她笑。
殷雨菡覺得毛骨悚然!她甚至懷疑自己的媽媽是不是大受刺激于是瘋魔了?!
爲什麽爸爸出事了,媽媽反而說她很高興?!
姜雅重新直起身,溫柔的撫摸女兒的頭發與面龐,輕聲說道:“放心吧,以你姑姑的本事,她不會讓你爸爸有事的。”
提起殷樂妍,她眼底流瀉出一絲不屑,轉身,繼續往殷慕白的房間走去。
“走吧,去看看你哥哥。”
殷雨菡在原地呆了呆,急忙跟上去。
……
殷慕白的房間裏,守着一位醫生和兩位看護。
“少爺怎麽樣了?”姜雅進來後直接問道。
“沒有繼續惡化,溫度已經慢慢退下來了,明天應該就能恢複。”
姜雅點點頭,讓他們先出去,自己走到床邊,拿了床頭櫃上消毒過的醫用毛巾,仔細而溫柔的擦拭殷慕白潮紅的面頰。
殷雨菡與殷慕白關系一向不好,不過她對媽媽的偏心眼早已習慣,便按耐住自己焦慮的心情,拉了一把座椅在床邊等待。
隻是發燒而已,比起爸爸被捕,殷雨菡實在不認爲媽媽應該爲殷慕白操心。
殷慕白似乎深陷在夢魇裏,昏睡中嘴唇微動,發出陣陣呓語,聽不出他到底在說什麽。
殷雨菡皺着眉仔細聽,終于聽清,殷慕白嘴裏說的是:“珞珞……珞珞……”
她忍不住譏诮說道:“慕白還真是癡心不改,明明三年沒見,居然一直惦記着殷珞,現在病倒了還在念着殷珞的名字。”
姜雅聞言不爲未動。
她捏着手裏微微涼濕的毛巾,專注的擦拭殷慕白臉上的細汗,又将他額前被汗濕的碎發撩開。
做完這些之後,姜雅平靜的開了口:“慕白一直喜歡殷珞。”
“是啊。”殷雨菡的語氣裏不無嘲諷,“從小他爲了殷珞,沒少跟我作對。”
姜雅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殷慕白,沉默許久。
她的兒子和殷珞從小關系就好,起初她并沒有太過幹涉,隻是随着殷珞逐漸長大,出落得越來越美,就連家裏的老三也開始動了那種念頭……姜雅才終于對這個養女警惕起來。
她不能接受兒子娶家裏的養女,這傳出去實在不好聽,他的兒子完全可以娶一位身份家世各方面條件與他相配的妻子!
……更何況,如果傳出兒子和自己的三叔争奪女人,這将會成爲他一生的污點……
姜雅再次開口:“隻要慕白能夠和殷珞生下孩子,遺産仍然是我們的。”
遺産的最終繼承人,是殷珞的孩子,而非殷珞本人。
殷珞,說白了,隻是一個暫時接管者……
殷雨菡先是沒反應過來,好半天,她的眼睛慢慢瞪大,極度震驚的看向姜雅!
“媽……”
殷雨菡沒想到姜雅會有這樣的念頭,可是往深想,這個辦法确實可行!
“可是,殷珞會同意嗎?”殷雨菡看了眼床上的殷慕白,“自從殷珞出獄後,她對慕白一直不冷不熱的,未必會願意和慕白在一起……”
姜雅輕輕一笑,“不願意也沒有關系,遺囑上說,隻要是殷珞的直系子女,就有權繼承殷氏産業。”
殷雨菡呆呆愣愣的,“媽,你的意思是……”
“現在科技這麽發達,做試管嬰兒或者選擇代孕并不是不可以,隻要一枚卵子,就夠了。”
殷雨菡終于明白過來,她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種詭異的驚喜笑容,心髒也跳得飛快!因爲激動,連語序也變得錯亂,“是啊……我們可以取走她的卵子,培育出試管嬰兒之後再找合适的母體代孕!等孩子出生,遺産就跟殷珞沒有半點關系!我們可以讓她滾出殷家!讓她滾蛋!”
姜雅聽到女兒說了粗話,面色有些不虞,然而這丁點兒不愉快,很快消弭散去。
她的注意力完完全全放在床上昏睡的殷慕白身上。
這是她最疼愛的孩子,是她一直寄托希望的孩子。
在這座大而空曠的城堡裏,在這段形同陌路的婚姻裏,無悲無喜的活着,一天一天的熬着,全是爲了他……
她可以不在意世人怎麽評價她,她也可以不在意丈夫是否愛她,隻要她的兒子能夠有出息,隻要殷慕白最終支撐起殷氏門楣,那麽她就不是失敗者。
——她的兒子,就是她所有的希望。
……
殷慕白身陷于夢魇裏。
他拼命的想要醒過來,卻越來越分不清夢與現實。
他拿着電話,不知道在沖什麽人咆哮:“什麽?她還是不肯回來?!我讓你帶去的話,你沒說嗎?你告訴她,我一直在等她……隻要她肯回心轉意,她依然是殷家的少奶奶!她在北斯人生地不熟,我一直很擔心……”
“少爺。”電話那邊的人打斷他,“少奶奶她……下周會和蘇宸彥舉行婚禮。”
殷慕白怔住。
“你……再說一次。”
“少奶奶,殷珞,下周會和蘇宸彥上将舉行婚禮,婚訊已經傳遍整個北斯,很快就會傳到華亞來。”
殷慕白緊緊握着手機,手指被勒到發白,隻覺得心口處陣陣剮痛!
“給我……”他艱難的呼吸着,“給我訂今天的機票,我現在……現在就要出發,去北斯!”
他挂斷電話,極快的披上大衣外套!
——打開門,卻發現他的母親姜雅,抱着一個一歲大小的嬰兒站在門口。
她的臉上挂着溫和慈愛的笑容,語氣卻不容置喙:“不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