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殷家對外宣稱是因爲悲傷過度。
姜雅很擔心,但是她要忙着招待賓客,無暇顧及,隻叫了傭人照顧殷慕白,自己留在宴客區,繼續充當完美女主人的角色。
這是最後一天,主要招待的是幫忙的親友,以及來參加葬禮的新聞媒體人士。
殷珞站在門口的位置,一眼就看見坐席上當初幫她做過專訪的夏夕露。
說起來還真覺得有些對不住她,上輩子她和夏夕露并無交集,知道有夏夕露這麽一号人物的時候,對方已經是傳媒界的名人了,不但成立了華亞帝國最負盛名的新聞社,還是藍星女權運動的引領人物。
但是這輩子呢?
因爲追查她的案子,夏夕露得罪了殷景爍和姜雅,被殷景爍用權勢壓下去,現在——
殷珞眯着眼,遠遠掃了一眼夏夕露胸前的工牌。
現在,夏夕露似乎……降了職?
不過這應該隻是暫時的吧,按照前世的發展軌迹,夏夕露遲早有一天會重新起來,她隻是缺少一個契機。
記者編輯們在席面上觥籌交錯,三五成群聊着業内動向和時下新聞,或是彼此奉承着,或是有意套着近乎。
夏夕露在一群男人裏顯得格格不入。
她目不斜視的自斟自飲。身爲女人,盡管有着靓麗的外形,神情卻始終拒人于千裏之外,整個人顯得異常古闆嚴肅。
自從她降職之後,也算是嘗盡人情冷暖。
殷珞信步走來,身姿亭亭站在她面前,“好久不見。”
她微眯着眼打了個招呼,在一群記者驚詫的目光中落座。
夏夕露有些意外的看着殷珞,她早已聽說殷珞和殷宸彥搭乘直升飛機發生爆炸,兩人在落難兩天後完好無損的獲救,不過親眼看見毫發無損的殷珞,她仍舊止不住的驚訝。
她将殷珞從頭看到腳,沒有看到任何傷痕,隻有臉色稍微有點發白而已。
“殷珞小姐。”夏夕露稱呼道。
“叫我殷珞就可以了。”殷珞微笑着眯着一雙好看的眼睛,“你比我大六歲,我叫你夕露姐吧。”
夏夕露愣了愣,對殷珞突然釋放出的善意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她爲了殷珞的案子,在殷珞入獄的三年中,幾乎每隔幾個月就跑一趟監獄,兩人認識的時間算下來其實很長了,但殷珞始終客氣得稱呼她夏小姐,今天這是……
殷珞再次看了一眼她的工牌,客氣又不失親近的輕聲說:“夕露姐,方便私下聊幾句嗎?”
“嗯,當然可以。”夏夕露點頭,很是幹脆的起身。
……
殷珞領着夏夕露走出宴客廳,來到一處較爲隐蔽的露台。
外面已近黃昏,空氣清新,殷珞微微側目,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窗簾後半遮半掩的身影。
“殷珞小姐,有什麽事嗎?”夏夕露問她。
殷珞的目光移到夏夕露臉上,笑着說:“叫我殷珞就可以了,這麽長時間以來你一直支持我,幫我調查案件線索,我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
夏夕露淡淡的笑了笑,回道:“我并沒有幫上什麽忙。”
“但是你爲了我,發表了揭露案件隐情的報道。”殷珞垂下眼簾,目光落在她胸口的工牌上,“連累你了。”
停職處理之後,通常不可能回到原來的工作崗位,比如降職調崗。
夏夕露擺了擺手,神情坦然,沒有覺得絲毫難堪,“你不用感到内疚,這和你沒有什麽關系,是我自己的失職。”
其實夏夕露心裏反而對殷珞有些内疚,因爲……上次莫名其妙被殷上将叫去,被逼問了一大堆關于殷珞的事情。
什麽殷珞的愛好,殷珞的習慣,殷珞在殷家和誰關系差,和誰關系好,殷珞在獄中的表現,殷珞這個,殷珞那個……
夏夕露起初還提心吊膽的,以爲殷上将想對付殷珞,後面慢慢覺得不對勁,因爲連殷珞愛穿裙子讨厭穿褲子也問得特别清楚!
上将大人這是想幹嘛?到底想幹嘛啊?
所以,夏夕露面對殷珞,其實是有那麽一點疑惑,和心虛。
殷珞一臉真誠,仿佛真心實意想要幫夏夕露,“怎麽做才能讓你升職呢?給你提供新聞管用嗎?”
夏夕露愣了愣,點頭道:“唔……可以呀,什麽新聞?”
殷珞歪頭想了想,聲音稍稍低了些,“如果你有時間……不妨關注一下春江水苑6号别墅。”
夏夕露疑問着重複道:“春江水苑……6号别墅?”
殷珞微微一笑,點頭:“嗯,你去了就知道了。”
夏夕露蹙着眉,若有所思的颔首,“我記下了……雖然不清楚是怎麽回事,還是謝謝你。”
殷珞臉上隻是笑,“不用謝的,隻是想補償你嘛,哎……很早以前我就答應過讓你做專訪,結果發生了這麽多事……下次吧,你什麽時候想要專訪,給我發消息好了,總要言而守信才行。”
夏夕露微微睜大眼睛,顯得十分吃驚!
現在全華亞的每個記者,都在想方設法打探飛機失事的真正原因,以及還有殷上将落難後的具體細節!隻是因爲飛機失事之後緊接着就是殷老爺子去世,大家苦于沒有機會!
如果可以對殷珞進行專訪,豈不是相當于……她有機會向殷珞詢問意外落險的事?!
殷珞和氣的說:“我一定知不無言。”
夏夕露按捺住激動,問:“專訪的話……我該怎麽聯系你?”
殷珞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夏夕露,“你用我的手機,打一下你的号碼。”
夏夕露真的被驚到了。
她不禁有一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先是殷珞主動向她提供新聞線索,然後主動要求做專訪,現在甚至主動把自己的私人号碼告訴她?!
難道這位殷小姐,是真的要和她做朋友?
夏夕露撥通了自己的手機,仍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殷珞看了眼低頭撥号的夏夕露,擡起黑亮的眼眸,瞟向窗簾遮掩的方向,那裏窗簾下垂的穗子微微擺動,躲在後面的人,早已沒了蹤影。
殷珞勾起唇,無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