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緊緊抿着,像是在忍受某種痛苦……
突然!她翻身坐起!而後不停的大口喘息!
額頭的劉海被激起的冷汗打濕,殷珞擡手撫了撫,幾次深深呼吸,慢慢平複狂跳的心髒……
又做噩夢了。
已經不記得從什麽時候起,她就頻繁的開始做一個夢——
夢境由許多碎片組成,起初是甜蜜美好的,全是她童年記憶裏的事,兒時的她和殷慕白在古堡裏探險,在花園裏追逐,他們捉迷藏過家家,她還撒嬌讓殷慕白幫自己做數學作業……可是慢慢的,夢境變得不一樣了,她在夢裏看見了長大後的她。
不是現在十八歲的自己,而是更大一些,約莫二十多歲。
她看見自己和殷慕白結婚,夢境像記憶一樣閃回許多婚姻生活的片段,有姜雅作爲婆婆對自己的百般挑剔,有她和殷慕白因爲沒能擁有一個孩子而争吵,還有刺目的離婚協議書,滂潑大雨,她孤身一人拖着行李箱離開殷家……
這些頂多算作苦情,可是夢境忽然一轉,整個世界都在劇烈顫動!她和殷慕白兩人千瘡百孔,渾身是血,他們不斷墜落,筆直的墜落!就像要直直墜進阿鼻地獄!——極大的恐懼感充斥了她整個人!當這恐懼感抵達極緻!殷珞就會猛地從夢中驚醒!
就是這樣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夢,伴随了她很長一段時間。
做噩夢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一直在做同一個噩夢。
殷珞起身,爲自己倒了一杯水,冷涼的液體入喉,身心也随之冷下來。
自從三年前入獄,她就再也沒有做過這個噩夢了,以緻她幾乎已經忘記……卻沒想到今天晚上又會做噩夢。
其實前面的部分,她是能夠理解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長大後自然而然走到一起,結爲夫妻,如果不是因爲入獄,她想,她的人生軌迹應當是如此。
可是後面的部分,她就看不懂了……
爲什麽夢裏的她抱有那麽大的怨恨?爲什麽夢裏的她和殷慕白,身上滿是鮮血?
這中間,就像缺失了某個環節,沒能交代清楚他們兩人反目的原因。
難道是因爲生不出孩子的事情?……不,她很了解自己,一向貪慕安逸享樂的她,絕對不會因爲生不出孩子就去尋死覓活。
……罷了。
現實和夢境畢竟不同,自己糾結下去也隻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自尋煩惱罷了。
心理學上夢境被人認爲是潛意識的一種投射,也許她的潛意識在抗拒和殷慕白在一起,所以大腦才會做制造出這樣荒誕的夢吧。
殷珞喝完水,看了眼時間——淩晨四點。
時間還早,她回到床上繼續睡去,閉上眼睛後她默默想:可不要再做噩夢了……
一語中的。
她确實沒有再做噩夢,卻做了另一個更離奇的夢……
殷珞夢見自己和殷宸彥結婚了……
醒後,殷珞擁着被子呆呆坐在床上。
那場盛大的婚禮現在仿佛還曆曆在目,長長的儀仗軍隊随行,頭頂有飛機飄散彩帶,道路兩側圍聚的群衆,還有婚禮上的皇室成員……女王親自作爲證婚人參加了他們的婚禮。
當戒指呈上來的那一刻,她能感受到那種從骨子裏透出的喜悅!可是那種幸福,卻是存在于夢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爲什麽會做這樣的夢?難道僅僅因爲昨天見到了殷宸彥?
殷珞捂着臉,手撫着燒紅的面頰,難忍羞怯。
她怎麽可以夢見和自己的叔叔結婚?!天啊……這也太……太有想象力了吧!
殷珞可以發誓!她承認殷宸彥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她也承認自己想要抱人家的大腿,可是她絕對、絕對、絕對沒有想要嫁給他啊!
——腦海中浮現兩人交換戒指,相擁親吻,全民爆發出巨大歡呼。
殷珞瞬間懊惱的抱住頭!直接縮回進被子裏!
這夢未免太真實了吧!就連二十七聲禮炮也猶在耳邊!叫她以後還怎麽面對殷宸彥?!……完蛋!根本無地自容了!
殷珞被夢境帶來的後遺症折磨,恍恍惚惚的在酒店呆了一整天,直到昨天晚上網購的商品逐一送到,拆包裹的喜悅才慢慢把那詭異的情緒沖淡了些。
各式規格的包裹堆在地闆上,殷珞拆了裝手機的包裝盒,拿到新手機,她立刻把殷宸彥給她的通信卡插進去。
開機——
通訊錄裏隻有一個号碼,顯示名稱是:殷宸彥上将。
這張卡的原主人應該是他的下屬軍官,格式化了卡内所有信息,隻留有殷宸彥一個人的聯系号碼……
現在打過去,他會接麽?
算了……還是别招人煩了。想要拉攏關系,以後會有機會的。
殷珞清了清嗓子,撥打了另一個号碼。
一待接通,她用溫軟無害的嗓音說:“你好,請問是夏夕露女士嗎?我是殷珞。”
電話那邊的人好一陣沒反應過來。
“殷?……是殷家的……殷珞小姐?”
殷珞的眼睛眯起,笑道:“是我,上次你說的采訪,我想我可以接受,明天你那邊時間方便嗎?”
“啊,方便的!明天一早我就去府上拜訪……”
“不用去殷家,我現在不住那邊。”
“怎麽……”
殷珞嘴角微微翹着,說:“明天,梅菲爾酒店六層餐廳,我在那裏等你。”
“好的,殷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