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珞眼眸流轉,靈動的眨了眨眼,笑盈盈的看向大廳裏神色詭異的衆人,最後,停在殷慕白的母親,殷家二太太姜雅身上——
中年貴婦神色微變,眸光冰冷的看着殷珞。
殷珞軟聲細氣的說:“慕白哥哥,你快松開我罷,太太該不高興了。”
殷慕白緊緊摟了摟她,才依依不舍的松開,又伸手撫摸她的面頰,聲音也是顫抖的:“媽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珞珞還活着……媽媽,您爲什麽要騙我?!”
姜雅動了動嘴唇,卻最終一句解釋也沒說。
和貴大約覺得他們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恭敬的對殷珞說道:“大小姐,我們先上樓爲您收拾房間。”
殷珞略點了下頭,和貴領着另一名軍官,拎着行李箱上樓去了。
殷慕白握着殷珞的肩,拉着她上下打量,語氣裏有驚,有喜,有怒,有疑,“珞珞,這些年你去了哪裏?我一直以爲……”
“慕白,你當媽媽是騙你的不成?”殷雨菡見殷慕白又圍着殷珞轉,到底沉不住氣,出聲說道,“殷珞殺了三叔一家六口,被判死刑,判決書當時都給你看過,難道還有假的不成?隻不過她運氣好,有人把她保釋出來而已!慕白!你看你像什麽樣子,圍着一個殺人犯轉,别忘了,她是害死三叔的兇手!”
殷慕白的眼睛頓時睜大。他當然沒有忘記……
當年他剛去國外沒多久,就收到母親的來信,說殷珞因殺人獲罪入獄,已經判了死刑。
他花了整整三年,才終于從傷痛中走出,現在殷珞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叫他如何再信?!
更何況當年殷珞才十五歲!試問一個十五歲的女孩,怎麽可能殺死三叔,還有三叔那一家親眷?!隻是礙于母親苦勸人死不能複生,他才沒有回國重新調查……
殷珞拉着他的手,緩緩搖了搖頭,聲音微弱,帶着淺淺笑意:“慕白哥哥,我沒有,三叔是自己吸毒死的……法官判錯了,我有改判書,這次是無罪釋放,還要賠我精神損失費呢。”
“珞珞……”殷慕白再次抱住殷珞,“回來就好……你回來就好……”
“媽!你看他那個樣子!”殷雨菡氣憤得揪住自己的手指,恨不得撲過去把兩人扯開。
姜雅顯然也是不悅的,隻是多年良好的涵養與世家大族的沉澱使她不再輕易動怒,她隻是沉着臉色,緩緩起身,孔雀藍華麗披肩從沙發上滑過,帶起,姜雅語氣閑适柔緩的道:“慕白,該用飯了。”
殷家的規矩,食不言,寝不語。
殷慕白湊在殷珞耳邊說:“一會兒坐我身邊。”
殷珞抿着唇笑。
一張長長的白橡木餐桌,擺滿各式佳肴,傭人們有條不紊擺好餐具,不發出一絲響聲。
大家逐一落座,首座是空的。
自從三年前殷家老太爺中風,老太爺就一直在自己卧室裏用飯。
真是巧了,竟也是三年前。殷珞淡淡的笑,心道這老太爺看起來對自己不聞不問,原來也是護着自己的,如果不是老太爺那個時候中風了,當年那件事,至少也會有人爲自己做主說上幾句話吧……
剩下的位置,右手首位是長子殷宸彥的位置,他每周隻有周六才會回來吃一次晚飯,故而位置也是空的。左手首位是次子殷景爍的位置,又是一個常年不在家的主兒,位置同樣空着。再往下邊是姜雅和殷雨菡,殷慕白和殷珞。
“張嫂,缺一副餐具。”殷慕白突然出聲說道,“你忘了珞珞的。”
張嫂唯唯諾諾的縮着脖子,“少爺,已經沒有……沒有多餘的餐具了。”
“沒有餐具了?”殷慕白話音揚起,詫異的道。
殷珞不由得覺得好笑。殷慕白注意的是餐具這兩個字,可其實……姜雅想讓張嫂說出來的,是多餘這兩個字吧……
殷雨菡涼飕飕的說道:“家裏的餐具本來就是有定數的,她突然回來,上哪兒弄副餐具出來……”
殷慕白語氣裏已有隐忍的怒火,“這麽大的宅子,竟連一副餐具也找不出來了?!”
“好啦。”姜雅微微蹙眉,淡淡說道,“這點小事也值得你發火麽?雨菡說的本就沒錯,我們這樣的人家,餐具都是搭配好的,又不是尋常人家東一個碗西一個碟胡亂搭配,少一套有什麽稀奇?既然今天殷珞回來……張嫂,拿那套天青汝瓷的吧。”
“是的,太太。”
殷珞眼眸流轉,笑眯眯的搖了搖身旁殷慕白的手,“慕白哥哥,我不想用汝瓷的,讓我用你的那套餐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