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殷珞反倒松了口氣。
“大小姐,我叫和貴,指揮官派我來接您回家。”對面的男子一身軍裝,長得相貌堂堂,如果不是和殷宸彥比較,其實也算是一枚小帥哥了。
殷珞沒急着走,歪着頭打量他,笑眯眯的問:“你剛才……叫我大小姐?”
這實在有趣。
殷家的大小姐,不是殷雨菡嗎?
至于她自己……雖然從小被殷家老爺子養在殷家,卻一直沒名沒分,傭人們也稀裏糊塗的跟着喊小姐,不像其他人至少還有個排序。
和貴笑得十分和氣,讓人讨厭不起來,“是的,大小姐,您現在收養在指揮官名下,按照指揮官在家族中的排序,應該稱呼您大小姐的。”
殷珞了然。
按照排序,确實該如此。殷宸彥是殷家長子,而殷雨菡是殷家次子殷景爍的女兒,那麽她可不就翻身變成大小姐了麽?
隻不過……
殷珞遲疑的問道:“那我應該怎麽稱呼他?……我是說,指揮官。”
和貴說道:“指揮官吩咐,和以前一樣就好。”
以前?以前她和殷慕白一起叫他叔叔的……
叫叔叔也好,這個稱呼很有意思,既可以算得上親密,也可以算得上疏遠,家族親友可以叫叔叔,路上随便遇到一個大齡男子也可以叫叔叔。
這時,和貴大約察覺到殷珞身上衣服并不合身,立即歉意的說道:“啊……抱歉!大小姐,我的失職,沒有給您帶替換的衣服。”
殷珞笑着搖搖頭,一件衣服罷了,她從沒指望過有誰會記着給自己帶衣服。
“走吧,出去再說。”
“是,大小姐。”
……
走出監獄的那一刻,殷珞深深呼吸。藍色的天,白色的雲,分明隻一牆之隔,景色卻差之千裏。
殷珞被和貴領着坐進一輛外形優雅簡潔的黑色轎車。開車的人同樣是一名軍人,看樣子,他們應該都隸屬于指揮官的麾下。
和貴拿出一頁信封,恭敬的交到殷珞手裏,說道:“真的十分抱歉,大小姐,指揮官讓我爲您打點好一切,我準備好了您的消費用卡和電話卡,卻忘記準備您的衣服鞋子……”
“不用太在意,你是男人嘛,不知道這些瑣碎的事情也正常啦。”殷珞笑着從他手裏接過信封,輕輕搖晃,“有這些就足夠了,和貴。”
和貴面有難色的輕輕搖頭,“雖然大小姐不計較,但這仍然是我的失職,我會如實向指揮官彙報。”
帝國的軍人向來嚴守紀律,尤其第一軍艦指揮官殷宸彥麾下的軍人更是一絲不苟,賞罰分明。
殷珞對此并不在意,問道:“我們現在去哪?”
“回殷宅。指揮官說您從小生活在那裏,回去應該比較容易适應新的生活。”和貴如此說道。
殷珞點頭。預料之中的回答。
她側頭看向車窗外,緩緩閉上眼睛,隻有一雙手在和貴看不見的地方攥住自己的裙擺,緊緊攥着,而後她像是想到什麽,蓦然一笑,霎時燦若桃花,瑩潤白皙的手指也慢慢舒展開來……
時隔三年,又回來了……
兜兜轉轉,又回到那個地方——
殷家,一個撫養她成人,卻又險些毀了她的地方。
……
轎車駛入兩排筆直的白楊樹,穿過林蔭大道,一片綠野映入眼簾,以及那正前方巍峨的古堡。
殷家是軍政世家,出過好幾代總指揮官,在最顯赫的時期,帝國女王将這片土地連同古堡一起賞賜給了殷家,隻可惜花無百日紅,殷家一代不如一代,若不是殷宸彥這個軍事天才橫空出世,殷家隻怕會就此沒落。
其實,在殷珞私心裏覺得殷慕白也是優秀的,畢竟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感情非同一般。隻是殷宸彥的光芒太甚,殷慕白與他相比,取得的那些令人豔羨的學曆如同太陽底下的螢火一般,渺小得幾乎看不見……
轎車停在古堡正門門口,和貴先行下車,然後走到另一側打開車門,殷珞從車裏下來。
她環顧四周景色,一草一木,景緻熟悉,恍如昨日。
有說笑聲,隐隐約約從古堡裏傳出來。
殷珞嘴角勾起一抹笑,不緊不慢往裏走去,門口的傭人認出她,猶如見着了鬼,手腳不知如何收放!
大廳裏,說笑聲戛然而止。
殷珞的目光從這些人身上逐一掃過,最終落在一個年輕男子身上。柔軟的黑色短發,陌生而英俊的面龐……
确實陌生,畢竟三年沒見了,當初的少年,如今也長成了偉岸的男子。
殷珞朝他露出甜甜的笑,聲音軟糯:“慕白哥哥。”
殷慕白一瞬不瞬盯着殷珞,滿目震驚,“……珞珞?!……媽媽!你不是說……殷珞已經……”
殷珞輕輕掃了一眼他身邊臉色微變的中年貴婦,笑着接口道:“說我已經死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