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爲了證明自己,當真按下數字。
可是,按到第三個數字的時候,她按不下去。眼淚反倒先流了下來,打濕了床單。
“霍景城,你總能有辦法讓我覺得自己低賤到了塵埃裏……”她的聲音在發顫。丢下手機,蒼白的小臉埋進掌心。委屈的眼淚,卻還是不斷的從手縫中流出來。
她不過是愛他。可是,這份愛,每一天都在折磨她。讓她覺得愛他是輕賤,想他是輕賤,看他是輕賤,連多和他說一句話、一個字都是在輕賤自己。
但偏偏她克制不住,也阻止不了這份卑微的感情。
一句悲傷的話,讓霍景城高大的身子狠狠一震,提着她衣服的手蓦然頓住。
她的眼淚、她破碎的話語,都映着脆弱和悲涼。他呼吸沉重了些,可是,沒有松手。
景梵沉浸在深重的悲傷裏,心有絕望。
下一瞬,腰上一涼。一枚膏藥貼在左腰上,她愣了愣,而後,右邊又被貼上一個。
她慢慢的從手掌間擡起臉來,收住眼淚。
男人的貼膏藥動作已經停住,不但沒有做别的過分的事,反而将她的衣服拽了下來。不經意的,手指擦過她的肌膚,不含半點情丨欲之态。
下陷的床,彈跳後恢複正常。男人已經從床上下來,站定在床邊。
他神色沉郁的從上而下的看着她,将兩個小瓶子擺放在床頭。
“酒精,藥。”他隻有簡單的三個字。而後,目光從她僵直的身體上掠過,什麽都沒有再說,轉身邁步往外走。
景梵還保持着剛剛的姿勢趴在床上,腰上兩枚藥膏,變得越來越燙。那熱度,透過肌膚,滲進心底。
此時此刻,她心底竟然又伏起幾絲漣漪。
她有些惱恨這樣不争氣的自己——給她一顆糖後,她幾乎就要忘了那個羞辱的巴掌。每一回好了傷疤忘了疼,到最後換來的隻有更厲害的疼和更深的羞辱。
她不願自己再那麽卑微窩囊。
“霍總。”兩個字,輕幽幽的從唇間溢出。她趴在床上,一動沒動,隻悶悶的道:“謝謝你的藥。但是下次請你不要這樣,我們劇組有醫生。”
霍景城往外走的腳步頓住。她的意思是,他不過做了一次多餘的無用功。
“還有……”景梵繼續,“上次,你說過讓我永遠别再出現在你面前的話,我一直記着。現在……這句話,我反送給你,希望你也可以做到。”
說到最後,她聲音有些發顫,語調也越來越低,聲音越來越輕,飄渺得像一縷煙。
仿佛再多說一個字,她都沒有了力氣。
話說完,房間的空氣,變得無比壓抑、沉悶,讓人透不過氣,唯有聽到他越來越沉的呼吸聲。
不知道僵立在原地多久,終于,他再次有力氣,提步往外走。
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灌了鉛。
門被拉開,‘砰——’一聲重響後,又被重重甩上,而後,再沒有任何聲響。
房間裏,陷入了無盡的安靜。景梵趴在那,許久後,慢慢的、慢慢的緊縮疲憊的身體,将自己用力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