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栖心裏的苦,臨月感同身受。
所以這幾天她一有空就去藏書閣找書看,隻找那些奇門異類的,在無數次失望之後,宮裏卻迎來了一個熟悉的客人。
“啓禀皇後娘娘,楚公子求見。”
楚公子?
臨月微愣,她所認識的人之中,楚姓的公子似乎隻有一個人。
“楚非墨?”
站在宮門外玉階下的淩霄點頭,“是。”
楚非墨曾經在宮裏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禁軍統領淩霄自是認識他,但是此時他不是應該跟他的師父在一起嗎?怎麽會來了鳳蒼?
心念微轉,臨月卻沒有遲疑,淡淡道:“讓他過來吧。”
“是。”
淩霄領命而去,臨月則轉身走進了門檻,心裏忍不住想,楚非墨這個時候來,難道是送鳳栖的解藥過來?
在南秦時,他似乎說過一句話,“隻要你大人有大量放過師尊,以後說不定會有轉機。”
這般一想,臨月心裏不由升起一線希望。
然而轉念一想,她又覺得不大可能,玄天當初可是信誓旦旦地說沒有解藥,楚非墨也證實了沒解藥,而且那個老道卑鄙無恥,連騙婚利用人家小姑娘感情的下作手段都能使得出來,可見他做這件事的時候态度多堅決,心思多龌龊,怎麽還會留下什麽轉機?
這般一想,臨月頓時又覺得有些失望。
在軟榻上半躺了下來,她郁悶地端起茶盞啜了口茶,宮瀾見狀,有些不解地笑道:“楚公子這些日子去哪兒了?娘娘聽說他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怎麽一會笑一會兒皺眉的?”
原來自己的表情這麽豐富,而且聽起來怎麽像是情窦初開的小姑娘,見到情郎時的反應一樣?
臨月摸了摸自己的臉,輕輕歎了口氣,“你不明白。”
“娘娘不說,奴婢當然不明白了。”宮瀾說着,聲音卻突然低了下來,遲疑了一會兒,“皇上這幾日跟娘娘之間是鬧矛盾了嗎?怎麽奴婢瞧着,似乎有點兒不對……”
宮瀾也看出來了?
不過也是,宮瀾是她身邊貼身的侍女,鳳栖以前是把政務能推就推,恨不得時時刻刻賴在鸾鳳宮,跟她日夜纏綿,而這趟回來,鳳栖一心撲在國事上,來鸾鳳宮的次數雖沒見得少了,但是待的時間卻越來越短。
有時候淩晨才回來,沐浴洗漱之後睡不到兩個時辰又離開,感覺像是把鸾鳳宮當成了客棧一樣,與臨月之間也沒了以往的親熱纏綿。
宮裏對于皇帝的感情之事素來敏感,今兒寵若掌中寶的人,明兒說不定就去冷宮裏待着了,也莫怪宮瀾如此多心。
“沒事兒,你沒多想。”臨月歎了口氣,“皇上最近是國事太忙,偌大的一個天下剛剛安定下來,後續還有多少大事等着他決策呢,恨不得一天掰成兩天用,累極了哪裏還有那麽多時間想女兒情長?”
宮瀾聞言,想想似乎也是,不由略略放下了心,“不過娘娘還是要勸勸皇上,保重龍體要緊,國事繁忙,不是還有那麽多臣子可用嗎?”
臨月心裏抽了抽,她當然知道有那麽多臣子可用,鳳栖對左右二相的信任簡直可以打破古往今來君臣之間的關系了,若非情況特殊,鳳栖還不把雲聽雨和宮無邪當成萬能的機器人來壓榨?
鳳栖現在是自己要忙碌,恨不得每天累到沾床即着,睡到人事不知才好。
“皇後娘娘,淩統領跟楚公子到了。”
外面侍女進來禀報,臨月擡頭,“讓楚公子進來。”
“是。”
“宮瀾,重新去沏壺茶。”臨月起身走到外面,在殿中矮榻上坐了下來。
“是,娘娘。”
宮瀾轉身之際,一身素淨道袍的楚非墨走了進來,有禮朝宮瀾含笑緻意。
“楚公子。”宮瀾欠身回禮,匆匆下去沏茶了。
臨月擡眼看去,眼前穿着一身素灰色道袍的楚非墨,看着比以往要成熟了很多,不是氣質上的成熟——以前的楚非墨雖然看着像個少年,但是一舉一動從來不似少年的稚嫩,而是更偏于他心理年齡的成熟。
而現在,他的外貌似乎也有了些變化,不再年輕得像個少年。雖兩人分開的時間不長,但是看起來,他的容貌卻之前至少要成熟了幾歲,看起來倒是有二十四五歲的模樣。
“山中修煉,你的師尊駐顔有術,明明已是知天命的年紀,看起來卻與青年無異。”臨月說着,擡手示意對方在案幾對面的矮榻上坐下,“而你,怎麽去修煉一趟回來,平白無故長了好幾歲的樣子?”
“我本來就是三十多歲的年紀,不過是之前受了冰封的緣故,所以身體停止了老化。”楚非墨在她對面坐下,擡手給自己倒了杯茶,不疾不徐地道:“而且我師尊也不止是知天命的年紀,他都快接近古稀之年了。當初隻是不想那位葉家姑娘受太大刺激,才說了個保守的數字。”
擔心葉家姑娘受刺激?
臨月嘴角一抽,不屑地道:“他也會擔心人家小姑娘受刺激?當初騙人家成婚的時候怎麽就沒這方面的擔心?虧他還是個修道之人,若修道之人都是這副德行,這天道隻怕得亂了。”
以一個老頭子的年紀去騙取無知少女的情感,再利用人家小姑娘的感情去做下那般下作的事情,他還有什麽好顧忌的?
楚非墨聞言苦笑,慢慢啜了口茶,才徐徐道:“皇帝陛下的事情,我代師尊給你道歉。”
“你回去之後,他沒怎麽着你吧?”臨月聽他一口一個師尊,忽然想起之前玄天對他的态度,不由蹙眉,“你曾經傷過他,站在師徒的角度來說,的确是犯下了大逆不道的罪名,因此就算他真要把你逐出師門,也沒什麽過分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那樣的人,配爲人師嗎?”
“他沒怎麽着我。”楚非墨道,“師尊人還是不錯的,隻是某方面比較固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