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來了興趣。
雖然他對政務沒什麽興趣,但是戰場上威風凜凜的将軍還是挺讓他欽佩的,南秦經此一變之後,拿得出手的将領隻剩下上官風,但是對于曾經攝政王手下的那支精兵來說,上官風卻還遠沒有足夠的魄力去馴服。
“聽說戰王在練兵,我想去校場看看。”
臨月道,“去呗,又沒人攔着你。”
于是,陳楚屁颠屁颠出了門,騎了馬,往皇宮北郊的軍營飛奔而去。
臨月看着一陣風般掠過眼前的身影,想起自己早上問陳楚的一個問題,“陳若水被你殺了?”
“沒有啊。”陳楚一臉狐疑的表情,似乎完全不知道那個人的存在意味着什麽,“但是他好像失蹤了,被幽禁期間,親手殺了葉潇潇和他的女兒,然後失蹤不見了。”
陳若水殺了葉潇潇和陳飛羽?
臨月愣了好半晌,然而當時因爲孩子突然醒來啼哭,她便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此時才緩緩皺起了眉。
陳若水殺葉潇潇的原因其實不難想通,葉潇潇曾經和千九澤之間那層龌龊的關系,哪個男人都不可能忍受得了。陳若水某次清醒的時候得知真相幾乎失手把葉潇潇殺了,後來隻幾天的時間,就完全忘了之前發生過的事情一樣。
他被葉潇潇用某種特殊手段抹去了記憶,所以葉潇潇和千九澤的事情他才被蒙在鼓裏那麽久,直到最後一切東窗事發,攝政王失勢之後,葉潇潇已經沒有了做戲周旋的必要。但是兩人同時被幽禁,陳若水心裏懷着恨意,又因爲失勢的惱恨,因此對葉潇潇下了殺手,是太過理所當然的事情。
男人被戴了綠帽子,而且發現這頂綠帽子已經戴了很多年,那麽他必然會質疑兒女的身世血脈,若是因此而失手殺了陳飛羽,也沒什麽不可理解的。
但是陳若水怎麽會失蹤?
皇帝下令幽禁,不管是幽禁在何處,那周圍應該都有銅牆鐵壁一般的防守,怎麽可能讓一個失勢的王爺如此輕易就失蹤了?
臨月想起陳楚那迷糊的性子,眉頭深深鎖了起來。
校場上一片混亂。
但凡有些本事的人,都難免心高氣傲,軍隊精兵亦然。
雖然十萬精兵現在群龍無首,但是他們心氣卻在,且以往跟着攝政王時趾高氣昂慣了,輕易不會服于他人,加上這幾個月以來沒有規矩約束的散漫,以至于曾經讓人驚懼的精兵已經成了一盤散沙。
校場上集合的号角吹響的時候,十萬軍人隻集合了不到一半,晃晃悠悠,拖着無力的腳步,松松垮垮地集合着。而剩下的那些則更離譜,竟全部窩在螢中睡覺,喝酒,猜拳,仿佛根本沒有聽到集合的聲音。
戰王一身戎裝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的一團糟糕,峻冷的面上閃過冷沉的怒意,淡淡朝身邊吩咐,“讓他們全部出來。”
雖然他手下的軍隊駐紮在大周,但是他來的時候身邊卻跟了一些親兵,還有鳳栖撥給他的三十六暗衛此時也随身聽令,人數不多,卻也足夠他治軍所用。
親兵們得令,雄赳赳氣昂昂地飛身去了大營,一盆盆的冷水将不管真睡還是假睡的人全部潑了一個激靈,而那些喝酒猜拳的人,則被一頓鞭子打了個措手不及,抱頭鼠竄。
營裏軍人很多,但是即便人多勢衆,頹廢了這麽久的身體也已經完全不是暗衛和戰王身邊親兵高手的對手,有些人見同伴吃了虧,起初還奮起反抗,然後随着被鞭打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些行爲惡劣的被當場格殺,暗衛如死神一般的殺人速度,讓這些人幾乎吓破了膽。
不消半刻,所有人乖乖地出了營,到了校場上集合。
場上烏壓壓的一片,幾乎看不到盡頭,站在後面的都是出來晚些的,有些身上還帶着傷,遠遠便能看到他們龇牙咧嘴,嘴裏憤憤地咒罵個不停。
崔其峻是這支精兵的副統領,曾經是陳若水的心腹,後陳若水失勢之後,皇帝本打算讓上官風接手這支兵馬,将皇城大軍合二爲一,然而上官風奉旨接手了一個月,卻始終沒有辦法讓這隻軍隊對他順服。
而近來的四個月,這支大軍更是成了無主軍隊,例行的訓練也早扔到天邊去了,一個個倒成了遊手好閑隻知吃喝玩樂的散兵。
陳楚抵達軍營的時候,一身黑色戎裝的戰王正在校場上和崔其峻比試騎射。
他不知道的是,在騎射之前,戰王已經以手裏一支長槍擊敗了十數名心生不服的偏将,這已經是第三輪比試。
偌大上的校場上似是一望無際,遠離人群的盡頭立着幾十個紅靶,戰王和那個身穿副統領軍袍的崔其峻一人一騎,飛奔在靶前三十丈之距的空地上,場上箭影****,殺氣互撞。
戰王和崔其峻兩人手裏各自提着一隻大弓,身後背着箭袋,交錯奔于校場上,馬蹄激起漫天的塵土飛揚,兩人幾乎同時朝靶心射箭,然而崔其峻的箭每每到了接近靶心的咫尺之距時,就會鳳天戰被随後趕至的箭矢射成兩半,接連數箭,竟沒有一箭能射中。
校場上幾乎鴉雀無聲,人人看的屏息,幾乎移不開眼,看到緊張之處,便會不自覺地發出驚歎叫好之聲。
數十個來回下來,崔其峻面上已是大汗淋漓。
陳楚也看的緊張,他站在高台後面的背角之地,沒讓任何人發現他,他卻能将場上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兩人背囊裏隻剩下最後一支箭了。
搭箭,挽弓,射出!
衆人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卻見兩支箭矢同時帶着雷霆之勢,朝着各自命中的靶心疾射而去,然而與前面無數次皆不同,尚在半路,鳳天戰的箭就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毫不留情地将崔其峻的箭矢攔腰射斷,并絲毫不曾減速地朝着靶心飛去。
嗤,箭矢命中靶心,牢牢地定在了上面,連一絲晃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