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溫泉浴裏洗浴按摩上藥花費了整整一個時辰,姬涼塵也提心吊膽了一個多時辰,但是最終有驚無險,走到案上,見着他家皇叔慢條斯理地打理好着裝,他心裏才終于真正松了一口氣。
然而,他這口氣還未歇下,正在給他穿衣的姬墨修眼神突然一變,伸将他手一攬,一提氣旋轉着飛上了半空。
姬涼塵心裏一驚。
嗖!嗖!嗖!
寬大的織金黑袍同時裹住了兩人,漫天的箭矢密密麻麻急射而來,泛着冰冷的寒光。
有人刺殺?
姬涼塵有些發懵,整個人被密不透風地護在懷裏,隻聞耳畔嗖嗖的聲響摩擦着空氣,帶着一陣陣讓人心悸的寒戰。
姬墨修一手攬着懷裏的青年,一手揮出真氣,眼神陰鸷冰冷,寬大的袍袖舞動之間,被勁風吹得烈烈作響,真氣仿佛在他們眼前布下了一個結界,漫天飛來的箭矢到了他身前三尺之距便仿佛被一股強力阻擋,再也無法前進分毫,紛紛墜落在溫泉水之中。
眨眼間,還在彌漫着袅袅霧氣的溫泉中,已經墜落了數百支利箭。
姬墨修足下飛躍,攬着青年躍上一處高高的樹梢,一重又一重的利箭還在不斷地射來,四面八方,如密不透風的蛛網,姬墨修肅冷的眸子裏閃過一道殺氣,右手猛地一揮——
嘩啦啦的水聲頓起,黑色的箭矢挾裹着被真氣操控的水流,以強勁犀利的力道反射了出去!
而一陣冷酷肅殺的氣氛之中,散落在各處的暗影衛也同時察覺到了這裏的異樣,衣袂劃過空氣的破風聲響起,外面的刺客仿佛是受到了機關控制一樣,在破風聲響起和急流射出的同時,蓦地抽身而退。
漫天的利箭以一種整齊的速度驟然停止,待趕來護駕的暗影衛開始回擊之際,卻蓦然發現,庭院團外的刺客已經遁了個無影無蹤。
衆黑衣影衛呆滞,“……”
又被擺了一道?
那追,還是不追?
溫泉池方圓十丈之外,安靜的隻聽到樹葉婆娑,和暗影衛跪地請罪的聲音,“屬下來遲,請主人責罰!”
周遭一片靜寂無聲。
姬涼塵心髒咚咚地跳着,雙手死死地抓着姬墨修的前襟,是因爲猝不及防的緊張,從未如此直接地面對刺殺,也是因爲,此時的他還是未着寸縷,尚未反應過來就被皇叔抱着飛來飛去,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的暈眩。
安靜,周遭的空氣呈現出一片死寂的安靜。
姬墨修冷漠的目光掃過樹下請罪的暗影衛,須臾,冷冷開口:“滾出去!”
話音落下,黑影如鬼魅般閃身而出,數道人影已經從面前消失,姬涼塵甚至沒來得及轉頭看上一眼。
姬墨修沉默,帶着青年飄然落地。
“自己穿衣。”
姬涼塵臉色青白青白的,手腳僵硬,聞言,幾乎是提着心把自己的衣服穿戴完好。
“有本王在,不必害怕。”
姬墨修的聲音沉冷,卻帶着一種叫人安心的力量。
“我……不是害怕。”姬涼塵默默地瞅了她一眼,系好自己的玉白腰帶,眼睑微垂,耳根熱熱的。
不是害怕,隻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有些受驚了而已——尤其是在方才的那樣的情況下,他什麽都沒穿,若是一個不慎被人看到……
“出去吧。”姬墨修皺眉,見他已經穿戴好,也沒再追究他是什麽心态。
姬涼塵點頭,這才忍不住蹙眉,“方才那些刺客,都是些什麽人?”
姬墨修聞言,臉色驟然冰冷,眉眼間仿佛隐隐有發黑的迹象。
森冷的聲音似是從齒縫間擠了出來,“如此卑劣無恥的手段,除了他,還能有誰?”
卑劣無恥……
姬涼塵一懵,誰?
呆呆地看着他家皇叔似乎咬牙切齒的表情,他腦子裏靈光乍現,蓦然反應過來那些刺客是誰派來的了。
想通了,心裏頓時就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卑劣無恥……姬涼塵倒是覺得,人家不過想出一口氣罷了。
雖然這種方式,的确讓人覺得有些不怎麽光明,打完就跑,而且還老是逮着特殊的時候出手——
想到這裏,姬涼塵臉色突然又僵了一下。
上次的刺殺貌似是他跟皇叔在馬車裏……咳,那個的時候,而這一次,是兩人沐浴,若是他們都特意選在這種時候,那是不是說,他跟皇叔很多難以啓齒的事情,都落在了别人的眼中?
就算沒有親眼看到,至少也能用耳朵聽到……
想到這裏,姬涼塵頓時覺得頭頂一片烏鴉嘎嘎飛過,臉色也忍不住青白交錯。
“在想什麽?”姬墨修淡淡看了他一眼,舉步往外走去,“用完晚膳,帶你出去逛一逛。”
出去逛一逛?
姬涼塵轉頭看着他峻冷的側臉,心想不愧是皇叔,剛剛經曆過一番驚心動魄的刺殺,放在别人身上就算不是魂飛魄散,至少也該心有餘悸吧。
皇叔怎麽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居然還能面不改色地要出去逛?
姬涼塵嘴角忍不住抽搐,“皇叔不擔心再遇上刺殺?”
“就擔心他不來。”姬墨修冷冷道,說完嗤了一聲,“他們暫時也不會再來了。”
姬涼塵默默無語,臉色也有些不虞。
這意思是說,他們會專挑他跟皇叔親密的時候下手?
這是什麽特殊的癖好?
“皇叔。”姬涼塵想到一事,轉頭開口,“那些影衛,皇叔不會責罰他們吧?”
“你操心得真夠多。”姬墨修皺眉,“他們無錯,本王罰他們做什麽?”
無錯?
姬涼塵愣了愣,随即無比贊同地點頭,他們的确無錯,因爲是皇叔自己命他們不許靠近這裏的,所以遇上刺客之後反應稍微慢了一拍也是正常。
他還以爲他又要不分青紅皂白降罪責罰,看來皇叔也并非所有時候都是個不講道理的暴君。
這般一想,姬涼塵不由揚唇,心情也跟着輕松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