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所有的判斷和猜測,都僅僅隻是判斷和猜測,厚厚的一沓情報,也不過是他願意讓你知道的信息,而更多的,是世人永遠也無法看透的,更無法破解的謎團。
得知這個世上還有這樣一個本事與脾性皆深不可測的人,甚至于,這個人以後極有可能會成爲他們最強勁的對手,臨月不由稍稍沉默了一下。
不安麽?似乎并沒有真的感覺到不安。
鳳栖和臨月這樣的人,就算當真面對比自己強大的對手,惶恐不安這樣的情緒也不可能會出現在他們身上。
但是無疑的,姬墨修的存在,現在已經越來越重地占據了他們的思維和關注,他們與姬墨修本來并沒有太多的交集,此番若不是姬墨修主動命人刺殺臨月,他們大概還是不會特别在意這個人,鳳栖也不會命川影去調查姬墨修。
也就不會得知,原來姬墨修居然隐藏着如此深的底。
“理智告訴我們,應該離他越遠越好。”臨月淡淡一笑,“至少在真正弄清楚的底細之前,不該與他正面接觸。”
鳳栖聞言,薄唇輕挑,“避開他?”
“鳳蒼和大周本就井水不犯河水,你和他至今又是素未謀面,并無深仇大恨,似乎也不必特地避開。”
“你忘了一件事。”鳳栖漫不經心地提醒她,“肖雪寒還在朕的手裏,姬墨修大概不會不管不問的。”
“你是說,他會派人來搭救?”臨月微默,須臾,卻微微凝眉,“肖雪寒在姬墨修手裏,不知道算是什麽分量?”
什麽分量?
“沒有分量。”鳳栖笑了笑,緩緩搖頭,“姬墨修的眼裏隻有三種人,姬涼塵算一種,而且這世上隻有一個姬涼塵。其二就是川影所說的,家奴。第三種人,可以全部歸爲陌生人。”
臨月聞言,瞬間愣了一下,随即慢慢皺起了黛眉,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說,肖雪寒也是姬墨修的……家奴?”
雖然似乎隻有這個答案,但是臨月真的有點難以相信。
肖雪寒那樣的人,武功卓絕,脾性狂妄自負,是個能鎮壓一方的魁首,在江湖上鼎鼎大名,幾乎無人不知。
若說他隻是聽命于姬墨修,臨月還沒覺得有什麽不尋常,就像戰家家主戰逍遙同樣聽命于鳳栖一樣,可如果連肖雪寒這樣的人都隻是姬墨修的家奴,那麽她大概是真的無法去想象,姬墨修的勢力究竟有多大,本事究竟有多可怕了。
而且,若真是這樣的情況……臨月眸心微細,一道靈光慢慢閃過腦海,她緩緩道:“川影在信中提到的大周丞相,或許……也極有可能跟肖雪寒一樣……”
“大抵是這樣的。”鳳栖颔首,“而且姬墨修那樣的人,即便是家奴,也是屬于他的私有物,大概也不會任由别人處置,所以他會命人來救,但是搭救的方式大概會與衆不同一些。”
與衆不同?
臨月心裏忍不住想,姬墨修會采取什麽樣的搭救方法?
鳳栖和臨月大概都沒有想到,姬墨修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在他們說完話的第二天,風無痕就進宮來禀報,“大周墨王的七衛求見皇後娘娘。”
七衛想要見皇後,必須與風無痕交接,這是暗衛之間的交流方式,否則他們也進不了宮。
但是臨月挺驚訝的,沒想到姬墨修會直接派人登門求見,“他的搭救方式,就是派人直接找上門?”
鳳栖似乎卻沒覺得意外,淡淡道:“放他們進來。”
風無痕領命而去。
他來禀報時,七衛還在宮外,然而等他去而複返,也隻不過用了半柱香的時間而已。
鳳栖和臨月當然不可能在鸾鳳宮見一個陌生的男子,所以移駕至通往禦花園的回廊中一處轉角,在回廊裏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跟着風無痕來的人隻有一個,一身黑衣面無表情,面容普通,看不出真實的年紀,但是臨月知道,這個人不可能超過三十歲。
天底下所有的暗影衛幾乎都是一樣的,一年四季隻有黑衣。
“家主人命我等送來一封信,親手交給鳳蒼的皇後。”
七衛之一的男子開口,聲音低沉冷漠,甚至有點空洞,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情感。
說完了這句話,他的手裏已經多了一封折疊得很整齊的信,微一伸手,信就送到了臨月的眼前。
風無痕蹙眉,下意識地要接過來驗毒,但是黑衣男子手上沒見有什麽動作,卻輕而易舉地避開了風無痕的手,“閣下沒資格看。”
這句話不是蔑視,隻是陳述。
風無痕并沒有因爲這句話惱怒,卻是淡淡道:“在下必須先确定信上無毒。”
黑衣男子仿若未聞,眼睛漠然地看着臨月。
鳳栖伸手,語氣透着寒色,“他沒資格,朕是否有資格?”
黑衣男子仍然拒絕,态度毫不遲疑,“家主人有令,此信必須親手交到鳳蒼皇後的手上。”
鳳栖聞言,面色驟冷。
臨月眸光定格在咫尺之距的那封信上,安靜地看了須臾,便伸出了手。
然而她剛要接下那封信,斜裏卻伸來一隻修長白皙的大手,及時阻止了她的手與那封信的直接接觸,鳳栖沉冷的聲音響在耳側,“如果閣下沒别的事情,可以帶着這封信滾了,回去的時候順便告訴你家主人一聲,朕不喜歡這套故弄玄虛的把戲。”
黑衣衛不說話,眼神依舊漠然地看着臨月。
臨月知道,鳳栖是在保護她。
哪怕他們現在已經能夠确定這封信是安全的,鳳栖仍然不敢冒那萬分之一的機會,至少,看完了川影送回來的那一沓情報之後,鳳栖對姬墨修已經生出了戒心。
但是臨月此時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如果這封信她不看,一定會後悔莫及。
“鳳栖。”她溫聲開口,并且再次伸手,穩穩地接過了那封信,“姬墨修應該不至于如此光明正大地使陰招,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