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的兩個字,是長期發号施令形成的習慣。
雲聽風眉峰幾不可察地跳了一下,尚未說話,卻聽雲聽雨溫和地道:“本相與家兄有皇命在身,肖殿主還請讓道。”
肖雪寒聽而未聞,甚至連眼角都沒有瞥向雲聽雨,目光隻鎖在雲聽風絕美的面上,冷冷地重複了一遍,“雲聽風,下車。”
“讓開!”雲聽風冷斥了一句,根本不把他的不善看在眼裏,“有什麽事等我面聖回來再說。”
“現在,立刻,下車!”肖雪寒右手握上了腰間劍柄,隐含精光的雙眸帶着懾人的壓迫感,瞬也不瞬地注視着雲聽風,森冷的語氣不容拒絕。
雲聽風沉默地眯起了一雙丹鳳眼,如畫的眉眼間漸漸彌漫出絲絲縷縷冰煞之氣,“肖雪寒,你想做什麽?”
“下車。”
雲聽風冰冷地道:“我已經說了,我要進宮面聖,你是耳朵聾了?”
“你放肆!”伴随着這句話落地,肖雪寒眼神驟冷,身子頓時如鬼魅一般直面撲來,帶着雷霆萬鈞的殺氣——
雲聽雨眼神微凜,溫和的表情再也不複見,下意識的就要出手。然而,雲聽風卻漫不經心地轉頭看了他一眼,“别動。”
雲聽雨一愣。
肖雪寒速度很快,眨眼間就到了眼前,右手如鐵箍一般抓住了雲聽風的肩膀,就待把他扯下馬車,但是下一瞬,他的動作卻蓦地僵住,眼神震怒又不敢置信瞪着雲聽風……的脖子。
一把薄如蟬翼的匕刃,服服帖帖地橫在了雲聽風白皙修長的脖頸上,帶着凜冽無情的氣息,仿佛隻要那隻手輕輕一使力,眼前這個美如冠玉,絕世風華的男子,就要瞬間屍首分家。
“雲聽風,你在做什麽?”肖雪寒咬牙切齒地問,聲音森冷,仿佛來自地獄的死神。
“放開我。”雲聽風語氣同樣冰冷,根本就沒把他抓住他肩膀的手放在眼裏,“然後,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你……”肖雪寒手下忍不住使力,幾乎恨不得就此捏碎他的骨頭,“雲聽風,你簡直該死!”
“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殺得了我。”雲聽風眉頭微皺,眼神冷怒,“肖雪寒,如果你以後還想踏進墨玉軒,立即給我滾!”
雲聽雨靜靜地坐在馬車另外一邊,平靜地看着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幕,心裏怪異的感覺愈發強烈。
肖雪寒此時的舉動,是在阻止雲聽風進宮?
可是……爲什麽?
兩人對峙半晌,肖雪寒才冷冷道:“你可知道,鳳蒼的皇帝讓你進宮,是爲了什麽事情?”
“我不知道。”雲聽風淡漠地道,“不過,稍後進了宮,自然就知道了。”
說完,他目光冷酷地一瞥,手裏的薄刃朝裏前一送,一道血痕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迅速出現在眼前,映入肖雪寒的眼底,頓時讓他眸色一寒。
“别再攔着我的路。”雲聽風淡淡道,“也别再讓我多說一次,否則,你可以替我收屍。”
肖雪寒聞言,臉色頓時森寒如地獄惡鬼。
雲聽風說完了話,卻不再理會他,一手抄起馬鞭,朝馬背上一甩,“駕!”
馬兒吃痛,頓時揚起蹄子飛奔起來,肖雪寒冷不防他了這麽一招,怕自己手下失控傷着他,下意識地放開了他,身子朝後疾退,在空中旋轉了一圈之後才翩然落地,然後隻這一瞬的功夫,馬車卻已經飛奔而去。
憑他的輕功,追上去雖然沒問題,但是想起那柄橫在雲聽風脖子上的薄刃,肖雪寒一時之家隻能僵立在原地,死死地看着馬車遠離。
薄唇抿得死緊,眸心陰雲翻滾,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直握得指關節都泛了白……
“大哥的舉動太冒險了。”雲聽雨皺眉,轉過頭,看着他的眼神分明帶着些許責備,“肖雪寒的武功再厲害,我也并非沒有與他一拼之力——”
“耽擱了時間,萬一橫生意外,你擔得了責任?”雲聽風不疾不徐地收回了自己的匕刃,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抹,抹去了上面一點血絲,“他的武功很高,你即便是他的對手,也不可能在一招之内将他擊退。既然如此,何必浪費時間?”
雲聽雨聞言,雖明白他說的是事實,但是這不代表,非要通過如此極端的方式來達到目的。
“什麽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管用。”雲聽風語氣淡淡,對自己所施展的苦肉計造成的一點輕微傷害渾不在意,“我知道他吃這一套就行。”
吃這一套?
雲聽雨有些無語,肖雪寒的确是吃這一套,他若是真的喜歡雲聽風,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受傷,甚至是傷及性命。
但是這種手段——撇開其他不論,便隻是相對于他二人的關系來說,是否有一點卑鄙?
雲聽雨這般想着,心裏對肖雪寒的憐憫不由又加深了一點,當然,憐憫在很多時候,其實直接代表了一種冷漠與無情。
馬車一路行到了宮門外,兩人才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看着眼前巍峨高大的朱漆宮門,雲聽風眸色漸深,表情也多了些複雜的意味,“我現在大概已經知道,皇上召見我的目的了。”
雲聽雨聞言,瞬間一靜。
或許,他也知道了。
從肖雪寒方才阻止他們的舉動中不難看出,他一定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而這件事是雲聽風所不知道,但是皇上卻知道的。
所以鳳栖才讓雲聽風進宮。
不管皇上召見雲聽鳳的目的是爲了詢問,還是有什麽其他的目的,對于肖雪寒來說,顯然都是極爲不利的,所以他才不顧一切阻止雲聽風進宮。
但是現在……
雲聽風淡淡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走吧。”
踏進這道宮門,對于雲聽風來說,很多事情已經注定了将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