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在人爲。
他們從來就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哪怕明知是要與天對抗,他們也可以做到凜然無懼。
雲绯和戰逍遙離開了,楚非墨也離開了。
禦書房裏,隻剩下鳳栖和臨月這對感情甚笃的帝後兩人。
“鳳栖。”臨月坐在鳳栖的腿上,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吐氣如蘭,“你考慮好了嗎?”
“考慮什麽?”鳳栖暖融融地笑了笑,“沒有什麽好考慮的,我的江山我自己做主,就當是我給你的聘禮了。”
他的語氣是那般輕松随意,仿佛随手送出去根本不是江山,而不過是一串镯子,或者一對耳環而已。
臨月紅唇微勾,“那如果最後,就算應驗了預言,我還是無法逃脫那個結局呢?”
那個結局。
從這個時空消失嗎?
鳳栖微默,須臾,平靜地道:“還是那句話,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陪你。”
仿佛亘古不變的誓言,從他嘴裏說出來,帶着一種不容置疑且讓人安心的力量。
臨月心裏蕩起一層層的漣漪,眼底泛着流光,嘴角帶着溫暖的笑意,将頭輕輕擱在他的胸口,聆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心裏蓦然想起一句話——
願歲月靜好,不負一世韶光。
鳳栖低頭,垂下眼看着懷裏這個小女子,須臾,柔聲道:“我們出宮去逛逛如何?”
“出宮?”臨月訝異挑眉,語氣戲谑地道,“怎麽,你不關我禁閉了?”
鳳栖淡淡一笑,“算算日子,也有三個月了吧。太醫說了,三個月之後就可以經常走動走動了。”
走動走動?
臨月可以保證,太醫所說的經常走動,絕對不包括可以出宮。
事實上,并非太醫院的太醫都是庸醫,也并非他們不清楚,孕婦原本就無需整日卧床,不過是因爲,太醫院伺候的人是皇後而已。
皇室之中女子有孕,那是血統尊貴的龍嗣,他們甯願小心謹慎一些,也務必要保證皇子的安然。否則萬一出了差錯,他們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這些日子你悶壞了。”鳳栖道,“有朕在,總能護你安好。”
護你安好。
這句話,在臨月沒懷孕的時候,鳳栖大概是沒機會說的,因爲臨月本身就是一個無需任何人相護的女子,有無鳳栖在身旁,對她的安危都無甚影響。
而這一次,是臨月真正可以享受小鳥依人的時候。
所以,她淡淡勾唇,“好啊。”
夜,漆黑如墨,滿天星子璀璨。
鳳栖和臨月悄無聲息地出了皇宮,沒有驚動任何人。
鳳蒼皇城的北面朱雀城,是一個熱鬧的城池,城中有一條貫穿南北的護城河,又稱聖女河,每到晚上,燈光璀璨,流光溢彩,河中輕舟畫舫,才子美人無數,氣氛旖旎,風景如畫。
從北面的宮門出去,到朱雀城也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
因爲照顧到臨月的身子,所以兩人自然是乘坐馬車徐行。鄰近皇城,朱雀城也同樣是個繁華的城池,不但繁華,而且浪漫。
城中才子美人的故事多如繁星,風流韻事更是數不勝數。
今晚上,朱雀城中舉辦了篝火晚會。
在炎炎夏日圍着篝火跳舞,對于很多人來說,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了。
下了馬車,鳳栖和臨月沿着燈火迷離的河畔徐步慢行,聖女河畔熱鬧非凡,河面上美輪美奂的畫舫目不暇接,琴聲婉轉悠揚,歌聲優美動聽,如黃莺出谷,扣人心弦。
河中央的畫舫上,無數彩衣盛裝的女子舞動纖細腰肢,緞帶翩飛,極盡袅袅妖娆之姿,雙目脈脈含情。
聖女河畔的篝火晚會,是達官貴人的聚集地,也是年輕男女互訴衷情的最佳場所。
“很漂亮。”臨月笑了笑,眉目都染上了幾分流光迷離之色,“十裏秦淮燈火燦,樓台亭榭繞河畔;笙歌濃酒盈朱雀,古籍奇珍滿烏衣……”
鳳栖眉梢輕揚,語氣中充滿驚奇,“你還會作詩?”
臨月悠悠睨了他一眼,“敢看低我?”
“不敢。”鳳栖悠然一笑,握緊了她的手,柔情蜜意溢滿眼底,“朕今天才知道,原來朕的皇後還是個才女。”
頓了頓,他似是有些不解地道:“不過這秦淮二字,何解?”
“無解。”臨月酷酷地回了一句,看着鳳栖被噎了一下,才勾唇笑道:“這可不是我做的詩,我是照搬而已。秦淮也是一條有名的河,六朝煙月,金粉荟萃,十代繁華之地,名流文人雲集之處,曾留下太多的傳奇故事。”
秦淮河?
鳳栖沒聽過,卻也知道應該屬于臨月那個朝代的故事了。
心裏閃過這個念頭,鳳栖突然開口道:“月兒,我還從未聽你說起過,你們那裏的朝代是怎樣的一番面貌,和寰宇大陸,是否相似?”
“你想知道?”臨月揚眉,唇畔笑意盈然,“我怕你聽了之後,自卑。”
自卑?
鳳栖眨了眨眼,眼底盛滿波光柔情的色澤,“爲何自卑?”
“我們那裏的生活和此處,天差地别。”臨月語氣漫然,聲線悅耳,溫柔平靜的言語在這個喧鬧的夜晚,也顯得格外清晰安甯,“你這裏用飛鴿傳信,就算你皇室專用有信鷹,也那需要耽擱太長的時間,而我們,哪怕相隔萬裏之遙,隻需撥一個号碼……”
說着,臨月以擡手,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就這樣,哪怕千裏萬裏之遙,也能如面對面一般閑話家常,暢所欲言。”
鳳栖眉梢挑了一下,眼底有着顯而易見的新奇,“兩個相距萬裏之地的人,也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式,說話?”
“嗯。”臨月點頭,“我們的坐騎不是馬,也非馬車,而是汽車,飛機,同樣是可以自己操控的代步工具,但是速度,比最快的千裏馬還要快上幾倍。”
比千裏馬還要快上幾倍的車?
飛雞?
鳳栖嘴角抽了抽,在腦子裏幻想着一直會飛的雞,而且還是能帶着人飛的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