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相點頭,“我知道。”
雲聽雨轉身離開之際,忽然想起來一事,“對了,之前幾天娘經常召林姑姑過來,不知道是爲了什麽事情,爹在家的時候,不妨了解一下。”
說完了這句話,雲聽雨轉身就往府外行去。
林姑姑?
雲相想了一下,才想起來是菀心曾經的貼身丫頭,似乎嫁出去許多年了。
天色尚未完全亮開,寬闊的街道已經喧鬧了起來,小販的叫賣聲遠遠傳來,此起彼伏,官員的馬車浩浩蕩蕩行駛在通往皇宮的寬道上,宣布了新一天的開始。
所有車駕見到左相的馬車皆紛紛避讓,不管皇親還是國戚,無一例外。
雲聽雨和宮無邪身爲左右二相,曾經代天子主政長達九年,這漫長的九年裏,在朝上才真正是呼風喚雨,權勢赫赫。一言既出,下面官員無一敢反抗——除了那對已經沒落至塵埃裏的太後和禹王母子。
雖然現在皇上已經回來了,但是左右二相依然得寵,依然備受皇上器重,在朝堂上依然有着舉足輕重的話語權,在群臣心裏的影響力,也依然是根深蒂固的。
宮外停車,徒步入宮,百官頓足,讓左相先行,雲聽雨搖頭淺笑,示意大家随意,不必太過拘禮。
于是,三三兩兩的官員并肩而行,雲聽雨獨自一個人走在邊上,腳步不快不慢,似悠然漫步。
“聽雨。”後面一個男子疾步追了上來,待行至雲聽雨身旁,才放慢了步伐,“雲伯母怎麽樣了?”
雲聽雨轉頭看了一眼,淡淡笑道:“已經沒事了,昨晚多謝你了,改天我請你吃飯。”
宮無邪蹙眉,倒不是因爲雲聽雨的感謝,而是他發現,聽雨的情緒顯然比此前許多天看起來好了很多——當然,之前他也沒發現聽雨明顯有過心情不好的時候。
但是今天……該怎麽說呢,就像是剛被一場大雨洗刷過的天空,眼神清亮澄澈,幹淨透明,泛着雨後彩虹一般絢爛的色澤,讓人一看就知道,好像層層的霧霾從他周身散盡,讓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飛揚的神采……
宮無邪眸心流露出一抹深思,喃喃道:“雲伯母中了一次毒,對你來說,難道意味着好事?”
“……”雲聽雨嘴角微微一抽,靜了一瞬,才慢悠悠道:“你不懂。”
或許……因爲有驚無險,所以才敢在心裏慶幸是因禍得福,然而若真有那萬一……
宮無邪挑眉,剛要說話,雲聽雨接着道:“你也不需要懂。”
宮無邪臉色瞬間一黑。
不需要懂?
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情窦初開,有什麽好遮遮掩掩的?
不過宮無邪向來也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況且就是不問,他也能猜測出來一些事情。
去年年底的時候,因爲聽雨受傷的事情,他曾經去雲府查過一次,但是最後卻一無所獲。而後來鳳栖似乎很快就知道了什麽,遂讓他不必再查,但是宮無邪心裏充滿了疑惑。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雲府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
不管是鳳栖,還是雲聽雨,對宮無邪都從沒有防備疏遠的意思,所以他們不約而同地瞞着他這件事,一定不會是因爲把他隔絕在外,或許隻是因爲,這件事的确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至于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情,需要連他都瞞着,宮無邪現在已經不覺得太過好奇了。既然鳳栖和聽雨本人都覺得他沒必要知道,宮無邪怎麽可能還會去追問到底?
今天的早朝因爲要商議決策的事情比較多,所以延遲了半個時辰,下朝的時辰已經中午了,朝臣魚貫而出,皇上命左右二相随駕禦書房。
“昨晚上發生了什麽事情?”剛踏進禦書房的門檻,鳳栖就淡淡問了這麽一句。
左右二相對視了一眼,還未想好怎麽回答,就聽鳳栖道:“無邪,你昨晚進大内密庫做什麽?”
“臣去取解藥。”宮無邪答道,當然不意外鳳栖怎麽知道,“是雲伯母中了毒,臣去取了解藥給她解毒。”
雲伯母?
鳳栖眉心一皺,眸光下意識地看向雲聽雨,“怎麽回事?”
“母親昨晚上确實中了毒。”雲聽雨垂眼,頓了頓,“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危險了。”
“誰動的手?查出什麽來了?”
查?
宮無邪聞言,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問聽雨,究竟是誰對他娘下的毒?
雲聽雨搖頭,緩緩道:“不用查。”
“不用查?”宮無邪皺眉,“你知道是誰?處置了?”
雲聽雨默默看了他一眼,卻不再說話。
處置?處置誰?
見雲聽雨這般表情,和他的說話方式,鳳栖心裏瞬間了然,雲夫人中毒隻怕不是别人所爲,無邪不知道這件事,聽雨也沒打算跟他解釋,所以才說的模棱兩可。
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繼續問下去了,毒解了,人沒事了就好。
至于雲夫人中毒的原因……
鳳栖看了一眼聽雨,心忖,自己曾經倒的确是想給雲夫人一點懲罰,讓她好好體會一下自作自受的苦楚,但此番中毒命懸一線,隻怕是她自覺已經撐到極限了,所以才生無可戀,想一死了之。
他雖然不了解其中詳細的情況,但料想以雲夫人的性子,斷然是不會以死這種手段改變些什麽的,她服毒的時候,或許真的是抱着必死的決心……
這般一想,鳳栖心裏忍不住小小地反省了一下,女人果然都不能逼得太近,而且太脆弱,一點點事情就能擊垮,讓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念想。
幸好,臨月不是這樣的女子。
想起臨月,就不免想起南秦的小皇帝,鳳栖忍不住又是一陣皺眉。
雲聽雨也想起了宮裏還有一位貴客中的貴客,有些好奇地道:“主子對南秦的那位小皇帝,打算如何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