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聽雨聞言,霎時精神一震,忙道:“這一個月裏幾乎是生不如死,主子也知道自己施下的手法無人能解。無邪帶他進入鳳閣的前半個月裏,因爲不放心,還經常去看看,後來十幾天裏無邪根本不敢再去看了,擔心自己忍不住過來求情。”
頓了頓,他溫聲道:“主子現在也知道了,無痕其實并非無中生有,雖然用的方法極端了一些,但畢竟也是爲了江山社稷,以及擔心主子的安危,主子就饒了他這一次吧。”
“明天一早,朕去鳳閣見見他。”鳳栖說完,舉步就出了禦書房,“逍遙可以跟着朕,聽雨你可以回去了。”
雲聽雨心下略松,明白鳳栖已經有些寬恕的意思了,便不敢繼續多說,躬身道:“是,臣告退。”
戰逍遙并沒有跟着鳳栖去鸾鳳宮,而隻是站在鸾鳳宮門外安靜地等着——他是一個成年的男子,不可能如陳楚那個少年天子那般沒有一點規矩,擅自進出皇後的寝宮。
鳳栖消失在鸾鳳宮宮門内,不大一會兒,戰逍遙就看見了從裏面走出來的雲绯。
遠遠見着站在外面等候自己的戰逍遙,雲绯腳步比平時顯見快了些,走到戰逍遙面前,細細地看了看他的臉色,見他一如往常的溫和淡然,似乎并無不妥之處,提着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語氣平靜地道:“沒事?”
戰逍遙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緩緩搖頭,“沒事,我們回去吧。”
“嗯。”雲绯點頭。
知道他臉皮子薄,所以雲绯也沒有在宮人們來來往往的皇宮裏對他多說什麽,兩人一路散步似的往宮外行去,路上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着,雖然說的都不是什麽重要的話,但是氣氛看起來卻格外溫馨。
出了皇宮,兩人也沒有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往自己的府邸行去,卻沒想到,路上又恰巧遇見了剛出宮不就的左相雲聽雨。
“戰公子。”雲聽雨溫和一笑,“這麽巧?”
戰逍遙點頭,“左相大人。”
左相大人?
雲绯訝異地挑眉,原來眼前這個看起來像個溫潤貴公子的男子,就是鳳蒼的左相?
能代天子處理政務,十年如一日不曾懈怠,且安安穩穩地替君上鎮住了皇室宗親和文武朝臣,讓君上即便身在朝外亦能毫無後顧之憂,絕不是僅靠一副溫和的笑容就能做到的。
人不可貌相,古人的話永遠是有道理的。
雲绯左右看了看,判斷雲聽雨應該是剛從右相大人的府邸離開,因爲他是從那條街的方向走出來的,且因爲雲聽雨沒有坐馬車,似乎也是如同他們一樣悠閑散着步,所以才這麽巧地就遇上了。
“左相大人也是徒步而行?”
雲聽雨搖頭,目光在雲绯面上一掠而過,并沒有刻意打量的意思,“本相是半路下的車,馬車已經先一步回府了,本相是臨時有事,所以去了一趟右相的府上。”
“原來如此。”雲绯笑了笑,“左相大人有事請回,我們就不浪費左相大人寶貴的時間了。”
雲聽雨點頭,看了一眼戰逍遙,溫和地颔首離去。
“果然是個溫潤如玉的人呢。”雲绯看着他的背影,淡淡一笑,對方明知她的身份,卻隻字未提,也沒有流露出絲毫的好奇之心——
不管心裏是怎麽的,至少面上表現出了無懈可擊的風度。
戰逍遙沒有說話,安靜地看着她。
“走把。”雲绯收回視線,順勢挽上了戰逍遙的臂彎。
戰逍遙低頭看着她,眸心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愛意。
回到雲府,雲聽雨直接去了他母親的院子——沐雪的肚子已經顯懷,這段時間因爲擔心她行動不便,都是待在主院裏由雲夫人照看着,所以雲聽雨每次回來,都在所難免要親自去一趟主院,照着慣例請安,然後接自己的夫人回聽雨苑。
今晚也不例外。
但是,請了安之後,雲夫人卻沒有立即讓他回去,而是突然跟他說了一件事。
“你們的婚事算起來也是皇後娘娘賜婚,現在沐雪又有了身孕,進宮不便,我覺得我應該進宮一趟,當面跟皇後娘娘謝恩。”
雲聽雨心裏愕然,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母親要進宮?”
君沐雪顯然也沒料到,并且感到萬分不解,娘怎麽突然想起要進宮?
“嗯。”雲夫人點頭,語氣聽起來倒是平淡,似乎也沒什麽異常之處,“我也算一品诰命夫人,進宮的資格是有的,所以這件事不會讓你爲難。明天一早我乘馬車跟你一起進宮,你去上朝,我直接去見皇後娘娘就好。”
雲聽雨聞言,眸心閃過一道莫名的光芒,母親主動要求進宮見皇後……或許,這極有可能隻是一個借口。
隻須臾時間,他的心裏已經急速轉過好幾個念頭,良久之後,雲聽雨聽到君沐雪溫柔的聲音響起,“聽雨,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跟娘說?要我回避一下嗎?”
雲聽雨訝異了一下,随即緩緩搖頭,“不用回避。”
說完,他看着雲夫人,語氣有些緩慢地道:“皇後娘娘也有了身孕,這段時間基本上不怎麽見客,母親若隻是爲了謝恩,倒是沒有什麽必要。隻是宮裏之前發生過一件事……母親可以當做閑話聽一下就好,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宮裏曾經有一位容顔年輕美麗如二八少女的淑太妃,兩個月之前……自殺身亡了,讓兒子覺得挺可惜的,畢竟……那麽美麗的一個女子。”
淑太妃?
君沐雪不解地看着他,顯然不明白他突然提起這種事情做什麽,但是聽雨應該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話。
心裏剛想着,君沐雪就聽到一聲砰的一聲,清脆的茶盞跌在地上,發出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