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一個不怎麽讨人喜歡的小少年,但是身份上卻依然是貴重的的一國之君,隻要身在鳳蒼境内,鳳栖就會保證他的安危,
陳楚雖然年紀小,但是人不笨——既然做上了那個位置,就必須讓自己聰明起來,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他此趟來鳳蒼雖然遞了帖子,自己卻是微服而來,身邊帶足了高手護衛,包括剛成爲南秦第一将軍的上官風也跟着護駕而來。
若是放在以前,南秦小皇帝離開本國進入鳳蒼,周邊的幾個國家定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制造兩國矛盾的機會,不過現在鳳凰山以北以東的幾個國家,都已經被納入了鳳蒼的版圖,除了還在垂死掙紮的北炎,也即将迎來最終的滅亡。
所以此時天下雖算不得風平浪靜,但有心思對一個孩子動手的人,還真不多。
五天之後,陳楚和他的私人皇家護衛隊便出現在了鳳蒼的帝都,很順利的一段行程,幾乎沒遇上任何不順心的事情。
因提前遞上了君王的拜帖,左相大人親自率着禮部尚書和兩位侍郎在宮門口迎接,溫文含笑的态度,讓小皇帝對鳳蒼萬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很有好感,原本生出的些許緊張感也漸漸消失殆盡。
一行人按照規矩卸了兵器,由左相大人和禁衛軍統領護送着前往禦華殿。
原本小皇帝看着左相大人溫潤如玉的臉,深深地感受到了來自對方釋放出的善意和溫暖,心裏大爲感動。然而,當他身邊包括上官風在内的所有護從,兵器被卸下,且被強制要求搜了身,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不怎麽好看時,陳楚原本感受到的善意和溫暖,霎時變成了寒風凜冽。
尤其是眼前……
整整幾千人數的玄甲禁衛軍分左右兩排,個個身姿挺拔,面色冷峻,渾身充滿着肅殺之氣……像是押送犯人一眼的護送排場,讓小皇帝終于感覺到了幾分不友好的氣息。
合着,左相大人的友善和溫暖,也是裝出來騙小孩子的?
陳楚忍不住皺了眉,轉頭看向身邊的大将軍上官風,對方與他對視的眼神之中,分明帶着幾分譴責意味。
陳楚不由讪讪一笑,當然看得懂他的意思——早在來鳳蒼之前,這位大将軍就極力反對他的決定,一會兒說江山社稷尚且不穩,需要皇上留下穩住朝臣,什麽鳳蒼天子是個冷酷無情的主,皇上這樣把自己主動送到人家家門口,豈不是羊入虎口,太過危險?
再過一會兒,又說什麽鳳蒼志在天下,鳳蒼的疆土進來容易,隻怕再想安然無恙地走出去,就難如登天了……
總之,這位大将軍和全部的朝臣都在不遺餘力地恐吓他,列出多少借口試圖阻止他腦子發熱之下的沖動,但是陳楚主意已定,非來不可,誰說也沒用——以至于就落到了此時這個境地。
不過,要說怕的話,陳楚雖然年紀小,卻還真沒覺得怕,他心裏倒是浮現出了一個古怪的疑惑——這位鳳蒼皇帝不會知道,他是沖着他家皇後來的吧?
所以才先給他一個下馬威?
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自己很有可能會被上官風說中,進來鳳蒼容易,隻怕出去就難了。
陳楚這般想着,默默地在心裏念起了一句話,紅顔禍水。
如果自己此番真的注定要把小命留在這裏,那麽死前他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麽?
是應該跟鍾情的人表白一番,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還是告訴她,爲了她他就是也死也甘願?如果他真這樣說了,那個女子會有什麽反應?
感動?惱怒?不屑?
嘴角默默一抽,陳楚忍不住懷疑,在他心裏,美人難道比江山重要?
然而,最讓人無語的是,他到現在還不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女子究竟長得怎麽樣,當不當得紅顔禍水這四個字?
唉。
心裏長長地歎出一口氣,陳楚突然間覺得,自己非常适合做一個憂郁多情的天子。
從宮門到禦華殿走的時間也不長,因爲陳楚是微服而來,所以鳳栖雖然以君王之禮相待,卻并沒有弄出太大的場面,禦華殿參宴的臣子也并不多——隻有皇室宗親的兩位王爺,慶王府的世子,端王府的小世子,左右兩位丞相,以及朝堂上幾位年輕的臣子作陪。
說是怠慢,也并沒有多怠慢,因爲在此陪着的,都是身份數一數二的貴重人物。
但是要說熱情厚待,那就更算不上了,整個大殿裏也就這麽看得見的幾個人,連一點熱鬧的氣氛都沒有,陳楚上哪兒去感受對方的熱情?
“穆皇遠道而來,本相代吾皇招待一番,若有不周之處,還請穆皇見諒。”雲聽雨笑容溫和地伸手,語氣從容,看起來完全不像在對待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我家陛下稍後就到,穆皇先殿上請。”
稍後就到?
陳楚暗哼一聲,是故意冷落他才對吧?
以爲他年紀小就好騙?
陳楚俊目淡淡一掃,朝殿上兩位老王爺和兩位世子颔首,朝幾位年輕的臣子看了一眼,随即負手走上了左相大人爲了設下的客座。
殿上負責待客的慶王、端王、慶王世子鳳予澈、端王世子鳳景陽,以及一幹年輕臣子,目光齊齊落在這位少年天子的身上,眼底各有神色,面上卻無一真正流露出來——
然而,端王府這位與少年天子年紀相仿的小世子鳳景陽,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穿着一身月白錦衣,看起來像個富家少爺的陳楚,半晌,傻呆呆地冒出了一句:“這個人真的是南秦的小皇帝?年紀不大,看起來卻還挺有趣。”
陳楚剛走到玉階旁,冷不防聽到這麽一句,下意識地走了神,瞬間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