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風景優美,便是眼前這位年輕的皇帝陛下,也無疑是個賞心悅目的男子。
身姿挺拔修長,容顔脫俗出塵,眉眼精緻如畫,一雙鳳眼若有似無地流露出些許清冷淡漠,給人一種仿佛身在雲端的清貴與高不可攀之感。
然而偏偏,這份清貴之中,又隐隐流露出一份霸道,無形中減弱了幾分那種不染纖塵的谪仙氣質,而更多幾分君臨天下的尊貴。
“九公主這話說的,未免太貶低自己了。”鳳栖轉身,負手走上涼亭,閑适地在桌子一旁坐了下來,擡手執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手裏慢慢啜飲,“皇後最近身子不适,偏偏又是個閑不住的主,所以才勞煩九公主進宮來陪伴一段時間,讓她能安心待在宮裏調養身子且不會覺得無聊。”
雲绯挑眉,“這不但要做宮女,還要負責逗皇後開心?”
“唔,你要這麽想,也并非不可以。”鳳栖淡淡一笑,點頭同意了她的說法,“不過皇後身邊的宮女不少,端茶倒水什麽的着實用不着你,你隻要負責給皇後解悶就可以了。”
雲绯沉默。
隻要負責給皇後解悶?
她堂堂一國公主……好吧,就算現在已經不算是堂堂正正的公主了,且等北炎的滅國消息傳來之後,她充其量也隻能算是一個亡國公主,但是即便褪下身上的光環,她隻是一個叫雲绯的女子,也斷然沒淪落到逗人開心的地步吧?
但是這位皇帝陛下雖然笑語晏晏,看起來分外溫和無害,但是雲绯就是有一種感覺——她好像正在跟一隻修煉成精的狐狸打交道。
不過,不管心裏的想法是怎樣的,雲绯卻知道,他的要求她拒絕不了。
并且,他也吃定了她不會拒絕。
至于原因嘛……
雲绯垂眼,看着還老老實實跪在地上的逍遙,再思及這些年逍遙能活下來,能活到報仇以及和她相遇,怎麽說也是因爲眼前這位皇帝陛下的功勞,套句那些臣子們經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叫做皇恩浩蕩。
對于逍遙來說,這個人早就成了他的主子,是他這輩子要盡忠的人。而對于雲绯來說,這個人賦予了逍遙重生的機會,算是他們共同的恩人。
既然如此,就當是還了一個恩情……雲绯無奈地在心裏歎息,很悲催地發現,這個恩情不怎麽好還。
逍遙是她生命裏最重要的一個人,是她這輩子刻骨銘心的執念,在她心裏有着重逾千斤的分量,他的一條命以及這一身本事,哪裏是那麽輕易就能還清的?
這般一想,雲绯擡眼看向鳳栖,卻是鬼使神差一般地開口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不答應?”鳳栖挑眉,似乎覺得很意外,但是他的表情卻沒什麽明顯的變化,似乎笃定她不可能不答應,“朕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你若真的不願意,朕當然不會強人所難。”
不會強人所難?
雲绯靜靜地看着他,絕不相信他會這麽好說話。
“北炎皇室的九公主……”鳳栖端着茶盞輕笑,“怎麽說也是尊貴的金枝玉葉,配一個商人豈不是有點可惜了?”
雲绯眯眼,“你想拆散我們?”
“九公主多慮了,毀人姻緣的事情朕怎麽可能會做?”鳳栖漫不經心地搖頭,眉眼輕松,看起來真真是悠然自得得很,“不過,除非九公主有飛天遁地的本事,把自家情郎藏起來一輩子不見人,也或者你有足夠的能力說服逍遙叛離朕,如此一來,你們二人想怎樣都是你們的自由,朕管不着。若九公主沒有飛天遁天的本事,也沒辦法說服逍遙叛主,那麽朕至少有一萬種方法,可以時不時地讓公主郁悶一下。”
雲绯默然。
不得不說,她罕見地無語了一下。
什麽叫人不可貌相,她今真真切切算是見識到了。
雲绯靜靜地看着亭中悠然品茗的男子,淡淡道:“本宮曾經聽過關于皇帝陛下的傳聞。”
“嗯?”鳳栖眉梢輕挑,雲淡風輕一般笑了笑,“公主但說無妨。”
“以前有人說鳳蒼的皇帝神龍見首不見尾,是個神秘莫測的主,這一點曾經是真實可信的。”雲绯舉步,走到涼亭的柱子旁,倚着廊柱,姿态分外輕松地與鳳栖對視,“當然也有人說,鳳蒼的天子是個扶不上牆的無能之輩——這個謠言現在已經不攻自破,無法再去深究。反正曾經的九國天下之中,對于皇帝陛下的各種傳言都很多,數不勝數,而直到去年,天下又掀起另外一種說法……”
紅唇微勾,雲绯道:“陛下感興趣嗎?”
鳳栖抿了口茶,聲音慵然地道:“且說無妨。”
“他們說皇帝陛下是個寵妻無度的昏君,且還是個霸道蠻橫不講理的天子,嚣張得像個土匪。”雲绯不疾不徐地将話一字一句說出了口,頓了須臾,總結了自己的觀點,“在本宮了看來,昏君這兩個字說得顯然名不副實了,但是其他的幾點評價,卻委實貼切得不能再貼切。”
鳳栖淡笑,“是嗎?”
“當然是的。”雲绯無比肯定地點頭,“寵妻無度,嚣張狂妄,蠻橫霸道,的确像個土匪——雖然皇帝陛下的外表看起來與土匪有些出入,但也隻能說,陛下是個看起來比較有氣質,且長得很很傾國傾城的土匪。”
此言一出,鳳栖尚未做出什麽反應,戰逍遙的臉色卻瞬間僵了一下,他根本未曾想到,雲绯這個姑娘在鳳栖面前,居然也可以如此犀利毒舌……
“北炎的九公主,果然是個妙人兒。”鳳栖顯然是愣了一下,随即愉悅的勾唇低笑,“雲睿那樣的人,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妹妹?”
雲绯淡定地道:“龍生九子,子子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