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破損嚴重的府邸,淩亂的街道,還有那些焦黑的土地,讓高官們又是一陣陣心驚肉痛。
皇帝下旨,所有還湊合着能住的宅子,命工部安排盡快修繕,被波及嚴重已經無法居住的,會安排臨時住處,殘破不堪的府邸全部推倒,在原址上重建,所有花費,全部從國庫撥出銀子。
所有府邸需要推倒重建的皇親高官們,對此隻能默默地接受。
現在的情況已經是這樣了,他們還能怎麽着?
打發走了大部分官員之後,禦書房裏隻剩下滿身疲憊的小皇帝,和對面那個讓小皇帝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的葉老丞相。
“皇上。”葉丞相沉聲開口,看着皇帝的眼神帶着明顯的不解與審視,“今日的祈福大典,皇上後宮裏的其他三個小姑娘都帶去了,臣爲何沒有看到玲珑?”
果然。
陳楚心裏發出一聲悲催的呻吟,又想到那個女子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居然就這麽不聲不響地走掉了,連一聲招呼都沒跟他打,心裏不由更加氣悶,還有一點酸酸的難過的感覺。
葉玲珑的事情終于暴露了,他該怎麽解釋?
“丞相大人。”陳楚擡頭,表情有些低落,“你先回去吧,讓朕先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朕會給你答案。”
明天一早?
葉丞相眉心緊鎖,眸光瞬也不瞬地盯着皇帝的臉色,心頭覺得奇怪。
“還有國師府的事情,朕也會在明天的早朝上給大臣們一個交代。”陳楚說完,整個人攤在了龍椅上,有氣無力地道,“朕今天也受了驚吓,丞相就不要逼問朕了,玲珑現在安然無恙。”
葉丞相聞言,眉頭愈發皺的緊了。
不過,看着他卻是疲憊不堪的神情,心裏有再多的疑問也隻能暫時放下,隻要玲珑安然無恙,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沒帶玲珑去大典,或許是皇上有其他的考量?
皇帝畢竟也隻有十四歲呢,雖然親政了,但是說起來還是個孩子,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狀況,連他們這些經曆過大風大浪的老臣們都有些吃不消,更何況他一個孩子。
能在祈福大典上認罪,以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安撫了全城百姓的恐慌,已經難能可貴了。
葉丞相心裏暗暗歎了口氣,躬身道:“皇上好好休息吧,老臣先告退。”
陳楚嗯了一聲,也不再說話了。
他感覺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不過總體來說,今天他對自己的表現還是格外滿意的,總算是沒丢陳氏皇族的臉面,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此時不但身體酸軟無力,心情也低落極了。
那個沒良心的女子,居然真的說走就走,半點都沒有留戀。
一想到這個,陳楚心裏就又氣又惱又難過,渾身提不起勁。
雖然是合作,但這次的事情,他國庫損失了多少銀子呀?那麽多的府邸遭殃,光是修繕和重建的錢,就是一筆巨額銀兩的開支,陳楚想想都覺得肉痛,而那個沒良心的女子,居然一點表示都沒有。
就這麽拍拍屁股走了。
哼,不過沒關系,陳楚暗暗咬牙,他一定會查清楚她的身份,然後想盡一切辦法把她再帶回來,把封後大典的計劃實施了,讓她一輩子都待在南秦帝都。
他好歹也是一國之君,總不可能連一個小女子也找不到……
“皇上。”辛海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陳楚心裏一動,忙道:“進來。”
辛海走了進來,手裏拿着一封信,“一個黑衣人把這封信塞到了老奴的手裏,囑咐老奴交給皇上,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陳楚刷的坐起了身子,“快拿來!”
辛海心裏疑窦,不解皇上這麽激動的原因是什麽,卻還是恭敬地呈上了信。
“出去。”
“奴才遵旨。”辛大總管躬身退出了禦書房,面上浮現疑惑不解之色。
皇上似乎有些奇怪。
陳楚飛快地展開了信,上面筆迹秀美,卻隻有短短的一句話:合作愉快,本宮先走一步,後會有期。
陳楚愣住。
合作愉快,你倒是愉快了,留朕一個人在這裏郁悶。
他憤憤地想着,目光卻定格在那清晰的“本宮”兩個字上,心裏隐隐的猜測,讓他表情慢慢僵住。
本宮,天下女子,有幾個人敢自稱本宮?
這是公主和皇宮、貴妃的自稱,其他的,哪怕比四妃品級低的後宮女子,都沒有資格自稱本宮。
那麽她的身份,會是誰?
南秦皇室之中,他隻有一個皇姐,而且葉玲珑在宮裏尚未正式分封,所以她這本宮的稱呼,隻有一個解釋——那個女子,不是南秦之人。
那麽她是誰?
是公主,還是皇後或者皇帝的妃子?
陳楚緊緊皺起了眉,心裏突然有一種不敢去細想的感覺。
當今天下,除了曾經女皇當政的青瀾,其他國家的皇室女子規矩嚴苛,連宮廷内院都出不去,更遑論離開國家,待在他國皇宮兩個月?
曾經的九國天下,如今青瀾、東華、金騰都已不複存在,赤唐正陷在内憂外亂之中,不管是後妃皇室公主,都不可能有離開赤唐的機會。
大周皇帝姬涼塵,至今後宮無人,上面倒是有一個長姐,但是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嫁人生子,且身體羸弱,隔三差五卧病在場,絕不可能獨自來到南秦,且一待就是兩個月。
西風,更不可能。
北炎皇室隻有一個九公主,聽說性子淡漠如水,像一個冰人,經年無人見她笑過,也不喜與人說話,更不可能是她。
那麽,就剩下一個鳳蒼……
陳楚不是一個愚蠢之人,那個女子的脾性,智謀和膽識,還有她那來無影去無蹤的身手,讓他隻能想到一個人——
前段時間,傳得沸沸揚揚,天下幾乎無人不知的鳳蒼皇後,冰臨月。
最後得出的這個答案,讓陳楚冷不防一震,一顆心霎時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