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薄紗罩在緊身衣外面,紫蝶單手拉開房門,腳步從容地朝着琴聲袅袅的雅間走去。
長長的紅色薄紗裙擺拖在地上,仿佛散發着一種驚心動魄的凄美與殘酷風情。
房門被推開,專注着彈奏的女子下意識地擡頭,看見紫蝶進來的瞬間,她琴音微錯,驚訝地開口:“紫蝶姐姐——”
接下來的聲音沒有出口的機會,她的身子已軟軟地趴倒了在琴弦上,琴聲戛然而止。
“公子。”紫蝶看着從榻上站起身的男子,“得手了。”
戰逍遙點頭,走到她面前,替她脫下了身上的紅色薄紗,不疾不徐地披在妃兒的身上。
“走吧。”
“公子,”紫蝶擡眼看着他,神情有些不解,“公子爲什麽不問我?”
“問你什麽?”戰逍遙訝異地看着她,似乎根本不明白她的話是什麽意思。
紫蝶道:“問我是如何做到的,問我爲什麽會幫你,問我會不會給公子帶來麻煩,或者,也可以問問我會不會出賣公子。”
畢竟,他們以前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面,他就這麽信任她?
戰逍遙淡淡一笑,“不需要問,你如果要出賣我,我也認了。”
“什麽?”紫蝶一呆,“公子此言何意?”
“紫蝶姑娘來自鳳蒼,奉的是鳳蒼皇帝陛下的命令,對否?”戰逍遙輕笑,眉眼平和,像個儒雅的學士。
紫蝶緩緩點頭。
“鳳蒼皇帝陛下信任姑娘,戰某便也信任姑娘。”戰逍遙淡淡一笑,雲淡風輕,“若是陛下要我死,我不會搖頭說一個不字。”
紫蝶默然。
她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話,不管是他對一個素昧平生的姑娘無條件的信任,還是他言語之中對另外一個人無條件的忠心,都讓她難以抑制地覺得震動。
這樣的話說起來簡單,可真正能做到的人,世間有幾個?
“我們先離開這裏吧。”戰逍遙伸手,彈了彈她潔白光滑的額頭,“你還有什麽疑問,稍後我可以詳細地回答姑娘。”
紫蝶擡頭看了他一眼,緩緩搖頭,嘴角漫然溢出一抹淺笑,視線微轉之間,看着一身紅衣的妃兒,“公子原來也喜歡穿紅衣的姑娘?”
戰逍遙一怔,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淡淡道:“習慣使然而已。”
說完了這句話,戰逍遙舉步往門外走去。
紫蝶不明白他所說的習慣使然是什麽意思,卻聽得出來他似乎并不想多說,轉身跟在他身後,走出房門之際,以帶着幾分俏皮的語氣說道:“公子若是把我留在這裏,自己一個人會更容易脫身一些。“
“别說笑了。”戰逍遙無奈地回了一句,“把你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留給官府嗎?刑部大牢那樣肮髒的地方,不适合你一個女孩子家去參觀。”
紫蝶聞言,在他身後笑得燦爛而愉悅。
刑部大牢?
她可不打算去刑部大牢,尤其是在殺了一個手握重兵的朝臣權貴之後,若是被抓住了,她這如花似玉的肌骨可就要遭罪了。
從鳳閣出來的人,當然不會被困在一個小小的青樓之地,而對于青樓的地形,她一個當家花魁還能被爲難住了不成?
兩人沒有驚動任何人,黑夜中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絲竹喧鬧的靡靡之地。
“我們現在去哪裏?”
“今夜月色不錯。”戰逍遙淡淡道,“趁着消息還沒走漏,可以再去做一個案子。”
紫蝶訝異,“那公子不是應該把我先送到安全的地方嗎?”
戰逍遙回頭瞥了她一眼。
一身黑色緊身衣,斂去了周身所有風塵之氣,于黑暗中利索地穿行,跟在他的身後,半步也沒有落下。
輕功這麽好,還擔心不安全?
“放心,如果真遇上危險,戰某給你墊背。”
紫蝶抿唇淺笑,“公子,問你一個問題呗。”
“問。”
“公子成親了嗎?”
戰逍遙道:“沒有,你想嫁給我?”
“當然不是。”紫蝶笑了笑,“我雖然自認也配得上公子,卻并不想找虐。”
找虐?
戰逍遙覺得這話有些稀奇,不由奇怪地道:“爲什麽是找虐?戰某不會沒風度到去欺負一個小女子。”
“愛而不得,對于女子來說是一件悲催的事情。”紫蝶說道,帶着了然的語氣,“公子心裏有人了,我就算想嫁給公子,也不可能得到感情上的回應。既然如此,又何必自讨苦吃?”
真是個冰雪聰明,心思剔透的姑娘。
戰逍遙眉眼微垂,黑暗中看不清神色變化,卻是沉默了良久,才淡淡道:“我與她之間,大概也不會有什麽結果。”
“爲什麽?”
“不爲什麽。”戰逍遙搖頭,“你一個姑娘家問這麽多做什麽?鳳閣裏出來的姑娘,都這麽大的好奇心?”
“閣主隻是要求我們學本事,又沒說我們不能有好奇心啊。”紫蝶似乎覺得他這句話說的有些奇怪,理所當然地反駁,“反倒是公子,這麽不幹脆。一個大男人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啊?凡事遵從自己的心意,做到問心無愧就好。俗話不是說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隻要自己痛快了就行,哪有那麽多百轉千回的糾結?”
戰逍遙覺得,自己對這個姑娘的第一印象簡直大錯特錯。
若不是在青樓裏見到,就憑這樣的性子,活脫脫就是一個江湖上大口喝酒的俠女風範,哪有半絲青樓女子的柔婉妖娆?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公子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情,人家不願意原諒你,那就沒辦法了。”紫蝶皺皺眉頭,“女子跟小人是最不能得罪的,否則就準備被記恨一輩子吧。”
這姑娘說話也真是有趣,如果不是時間地點不對,戰逍遙倒是真想好好請教她一下。
女子的心思,的确是很難捉摸,不過……如果是她,記恨這兩個字大概永遠也不會出現在她的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