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皇上還是個少年,然而當皇帝的哪一個都不可能是仁慈之輩,就算現在仁慈,也總有一天會變得心狠手辣。攝政王以後的結局幾可預料,而他們隻有與攝政王及時撇清關系,才是上策。
“攝政王大概是傷得不輕。”陳楚慢慢開口,語氣裏聽不出情緒,“辛海,命人在宮裏安排一處清靜的殿宇,給攝政王養傷之用,命太醫院好生伺候,不許怠慢了。”
辛海躬身,小心恭敬地應下,“奴才遵旨。”
陳楚最後看了一眼殿上群臣,“退朝!”
“恭送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陳楚與葉玲珑并肩從後殿離開,北炎的皇帝陛下再次被忽略了一個徹底。
不過,雲睿似乎也并不在意,他撣了撣袍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從容地舉步穿過南秦的文武百官,從大殿的正門離開。
心頭忍不住開始思索,南秦皇室大典對于臨月來說,又意味着什麽?
他承認自己的确有些惡劣,自己得不到,也不想看着鳳栖那麽得意,所以才忍不住想給臨月制造一點心塞,可是那個女子似乎完全不會有爲難的時候,仿佛怎樣的爲難在她那裏,都能被輕松化解。
真是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女人。
封後大典……
當然不可能真的有封後大典,那個女子的封後大典早在風蒼就已經舉辦過了,難道還會有第二次?
這不過是他們的緩兵之計罷了,所以陳楚所說的一個月之後,皇室會有一場祈福大典……
祈福大典上,臨月是否有什麽行動?
有一點可以肯定,祈福大典之後,臨月一定會離開南秦。這樣一來,封後大典什麽的就與她完全無關了。那麽在接下裏的這一個月裏,她還會做些什麽?
是利用這一個月的時間完成某些計劃,還是利用祈福大典達到什麽目的?
心頭閃過許多想法,卻無法得出一個笃定的結論,雲睿一路沉默地走到了自己臨時的住處,迎面匆匆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雲睿駐足,是影衛。
素來冷漠的影衛此時似乎有些急切,飛身到了眼前,跪下禀報,“回禀主上,公主殿下失蹤了,伏大将軍請主上立即回宮。”
雲睿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公主失蹤?什麽時候的事情?”
“消息傳到這裏時,公主已經失蹤了七日。”影衛道,“伏将軍派高手尋找了數日,無果。”
雲睿閉了閉眼,沉默地調整了混亂的思緒,須臾,睜開眼,冷冷道:“收拾東西,準備回北炎。”
“是!”
雲睿轉頭,望向皇帝後宮的方向,面上閃過些許不甘,卻知道自己沒辦法繼續在這裏陪着她耗下去——他也沒那麽多時間。
九兒失蹤,對他來說是一件不得不重視的事情。
而且,早上剛收到的消息,赤唐如今情況也同樣不妙,老皇帝一死,皇子們隻顧争奪皇位,無心應戰,百裏煜的大軍已經接連攻破了幾座城池……
赤唐一旦破國,北炎與鳳蒼就将成爲真正意義上的鄰國與敵國。面對面的較量,似乎也不得不拉上台面。
想到這裏,固然是個一向沉穩不驚的雲睿,心裏也生出了絲絲力不從心的感覺。
風蒼,實在太強大了,他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而此番他沒經思考就來到南秦的舉動,顯然太過莽撞,以至于忽略了九兒最近的異樣……
“雲睿要回去了?”臨月回到鳳陽宮,洗了個花瓣浴,剛換了一聲輕便的袍服,在貴妃榻上躺了下來,就聽到楚非墨這句話,不由微微挑起了眉。
楚非墨點頭,“剛剛去跟小皇帝告辭了。”
“應該是有急事。”臨月判斷,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劃過唇畔,“活該,本宮原本還思索着給他制造點事端,如今看來也不用本宮出手了,這樣很好,省卻了不少麻煩。”
“北炎的公主失蹤了。”楚非墨坐在擺放着棋盤的幾案旁,伸手撥弄着棋盤上的棋子,“這位北炎的九公主殿下可是一個妙人,也是一個不幸之人。”
北炎九公主?
臨月眉梢輕挑,“你又要講故事了?”
“非也。”楚非墨緩緩搖頭,“隻是早上要說的事情還沒說完,現在想繼續罷了,不過先透露一句——十年前北炎皇室發生的那件事,大概就是小皇帝厭惡他們的原因。而這件事中,這位九公主殿下是其中最關鍵的一個當事人。”
十年前,九公主……
臨月沉吟,“這位公主多大年紀?”
“應該二十五歲左右了,比雲睿大概也隻是小那麽兩三歲,算是一個大齡的公主。”楚非墨說着,慢悠悠地加了一句,“當然,從她的外表上大概是看不出真實年齡的。皇室女子本就注重保養,而且這位公主天生的冰肌玉骨,連性子都冷得像塊冰,仿佛生來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若是從她的容貌上看,大概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吧。”
臨月聞言,眉心微微一動。
天生的冰肌玉骨她是相信的,這世上也的确有這樣的女子,但是,生來就沒有感情?
這句話她持保留态度。
沒有誰真的是生下來就冷得像塊冰,人是感情動物,不管是内向外向,也不管性格怎樣,都不可能當真一點情緒都沒有。
除非後天經曆過什麽事情……
“哦,對了,有一個人你大概認識。”楚非墨腦子裏靈光一閃,想起了上次鳳凰山腳下的擂台,“有一個姓戰名逍遙的男子,你可見過?”
戰逍遙?
臨月一愣,随即點頭,“見過了,是個不錯的人。”
“這位九公主與戰逍遙之間,曾經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恨情仇。”楚非墨撚起一粒白子,一粒黑子,兩子相碰了一下,“以前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以前有多少情,現在也隻剩下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