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硝煙彌漫,對于皇上鐵了心要親政的決定,朝上原本全部反對的大臣們,現在已經變成了反對與支持各占四成,還有兩成的官員保持沉默,既不得罪皇上,也不惹怒攝政王。
連續三天,朝堂上的劍拔弩張,直接讓宮裏的氣氛也是越來越緊張,處處彌漫着讓人不安的氣息。
然而後宮裏的這四個姑娘,卻徑自從容,完全不受前面朝堂的影響,昨天那三個女孩子甚至再度結伴來了鳳陽宮求見,表達了對葉玲珑的善意,以及感激之情。
至于爲什麽感激,臨月心裏自然有數,應該少不了小皇帝的功勞。
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家其實很單純,除非那些生來就被特殊教導,小小年紀就算計人的個别例子,其他的女孩子其實都是比較可愛的。
不過,看着那三個女孩子,再想想十四歲的少年天子,臨月真有一種大人跟孩子辦家家酒的錯亂感。
宮女們送來了早膳就退下了,已經相處了幾天,他們發現這個葉姑娘雖然從來不發脾氣,但是卻很難親近,平時沒有什麽吩咐的時候,也不怎麽喜歡跟宮女們說話,就一個人待着,身邊隻有那個叫楚兒的侍女。
周身時刻散發着一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淡漠,讓人不敢靠近。
“這幾天宮裏很熱鬧。”楚非墨順手拿起盤子裏的一塊透明的水晶糕點,放在嘴裏咬了一口,坐在一旁給自己倒了杯茶。
“熱鬧才正常。”臨月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如果不熱鬧,這戲還怎麽唱?”
楚非墨進宮來之前,就換了一副容貌,是葉玲珑以前随身丫頭裏面的其中之一,名字也叫楚兒。不過,那個楚兒現在已經跟着真的葉玲珑去了大周,所以并不擔心會被人識破身份。
臨月用完了早膳,正要出去走走,就聽宮女前來禀報:“姑娘,攝政王府的郡主來了。”
攝政王府的郡主,隻有一個。
陳飛羽。
臨月擡眼,唇邊勾起了一抹别有深意的淺笑,果然是坐不住了嗎?
這才幾天功夫?往後時間還長着呢,現在若是就耐不住性子,以後又該怎麽辦?
看着眼前禀報的宮女,她點頭道:“泡壺花茶,備些點心,送去外面的涼亭。”
“是。”
臨月轉身,看着一身宮女裝扮,表情好整以暇的楚兒,“跟我一起去吧,免得引起懷疑。”
楚兒福身,恭敬而溫順地應道:“奴婢遵旨。”
陳飛羽臉色并不好看,甚至連掩飾都不再有,看着一身月白色柔絹曳地長裙,款款而來的葉玲珑,她表情一冷,“你莫不是進了宮,就真把自己當成是皇帝的妃子了吧?”
尚未走上涼亭,冷不防就聽到這樣一句語氣不善的質問,葉玲珑顯然有些錯愕,靜了一瞬,不解地道:“飛羽姐姐說的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沒怎麽聽明白。”
沒聽明白?
陳飛羽冷冷地道:“聽說這幾天皇上天天往你的鳳陽宮跑,卻每次被你氣得拂袖而去,有沒有這回事?”
葉玲珑聞言,面上沒有一絲意外之色,不疾不徐地在涼亭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淡淡道:“皇上年紀小,性子沖動,飛羽姐姐應該知道才是,難道要我哄孩子一樣哄着他?”
宮裏有攝政王府的眼線,對于這些消息這麽快就被陳飛羽知道,她當真是一點兒也不奇怪。
“皇上年紀小是事實,沖動也是事實,但他也是皇上。”陳飛羽怒道,“難道在皇上面前,你一點兒規矩也沒有了?”
葉玲珑面無表情地擡頭看了她一眼,“飛羽姐姐這句話就說錯了吧?”
“什麽意思?”陳飛羽眯眼,陰沉地看着她。
“皇帝年紀小,易沖動,這是他喜歡生氣的原因。”葉玲珑道,“他本來就不喜歡我,所以我無論做什麽說什麽,在他眼裏都是錯的,他雷霆大怒也是因爲無法激怒我而已。但是,我總不能爲了讓他不生氣,而故意對他不恭敬吧?”
什麽?
皇上生氣的願意……居然隻是因爲,無法激怒葉玲珑?
陳飛羽錯愕了半晌,才微微收斂了面上的怒氣,語氣也略微緩和:“皇上爲什麽要激怒你?”
“他說我跟個木頭人一樣,沒有脾氣,沒有主見,是别人牽在手裏的木偶,活着都不知道是爲了什麽。”葉玲珑面不改色地胡謅一通,根本不擔心少年皇帝會不會來找她對峙,“他以不堪的言語羞辱激怒我,我不爲所動,所以他生氣了,這難道怪我麽?”
聽起來,似乎的确是皇上無理取鬧。
楚兒面上沒有任何異樣表情,恭敬而淡定地給兩人各倒了一杯花茶,就退回了一旁站着,不說話也不擡頭亂看,标準的一等丫鬟模樣。
聽到葉玲珑語氣隐含幾分委屈之意,陳飛羽終于安靜了下來,緩緩在桌旁落座,沉默地端起一杯茶啜飲。
皇上讨厭葉玲珑,這件事沒有任何作假,陳飛羽也完全不會去懷疑。
因爲皇上有讨厭葉玲珑的理由。
但是連續幾個晚上,他都會在固定的時間往鳳陽宮跑上一堂,鳳陽宮的侍女們已經慢慢習慣了,他每次面無表情地來,卻總是怒氣沖沖地離開,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皇上到底因爲什麽事情生氣,也沒有任何人能聽到,皇帝在鳳陽宮裏和葉家的小姐都說了些什麽。
陳飛羽之前懷疑是不是葉玲珑故意惹怒皇上,但是現在,心裏似乎已經确定,皇上的确是太幼稚了。葉玲珑與皇上之間最大的争執,應該就是少年天子無法讓這個葉府的小姐失控。
況且,自始至終,也并沒有一個人聽到是葉小姐對皇上出言不恭,才三番兩次惹了皇帝雷霆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