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聞言,神色認真地打量着她良久,才點頭道:“說你淡漠名利,其實朕也是相信的,但是你這樣的女子,朕覺得不可能一輩子平平淡淡,碌碌無爲。”
“哦?”臨月漫不經心地挑眉,“原來皇上還會相命?”
陳楚神情微惱,撇嘴道:“你能不諷刺朕嗎?朕是在跟你說真的。”
“我沒諷刺你。”臨月淡淡一笑,“皇上現在其實更應該去其他三個宮轉轉,與那三個女孩子熟悉一下。她們年紀還小,又是初次離開自己的家,内心安全感很弱,需要皇上去安撫一下,她們會感激你的。”
陳楚這一次沒有再表現出抗拒,聞言颔首道:“朕知道,朕稍後會去的。”
頓了頓,“你這裏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跟朕提,朕不會對你吝啬。”
好一個不會吝啬,楚非墨暗忖,就算不吝啬,也能不能不要把話說得像是跟情人告白似的?
臨月也有些無語,淡淡道:“最近一段時間之内,皇室之中有什麽活動嗎?”
“活動?”陳楚有些不明白,“你問這個做什麽?”
臨月看了他一眼,陳楚忙不疊道:“四月中旬有一個祭祀祈福,需要朕親自前去。”
“祭祀祈福?”
陳楚點頭,“是南秦皇室的一個習俗,每年都會有兩次祈福大典,一次是每天出了正月之後由欽天監可以選一個吉日,一次是年關,在臘月之前,爲的是祈求風調雨順,百姓安康。”
頓了頓,他解釋道:“今年正月裏,朕的十四歲生辰辦得比較隆重些,二月份又有一個選秀,所以才把祈福的時間往後挪了兩個月,定在了四月份。”
四月份,祈福大典。
臨月半躺在貴妃榻上,腦子裏閃過這幾個字,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薄涼無情的笑痕。
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看來她無需在南秦待上太久,四月份之後就可以回去鳳蒼了。
這樣很好。
陳楚不明白她的笑容代表了什麽意思,不過他再次怒氣沖沖地離開的時候,狠狠地摔碎了鳳陽宮裏一整套珍貴的茶具,自然又引得宮女們一陣心驚肉跳,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擡,恭送着雷霆大怒的皇上離去。
心思聰慧的人不由感覺奇怪,皇上明明很讨厭葉家的玲珑姑娘,但是卻一天兩次往鳳陽宮跑,且每一次離開的時候都是帶着滔天的怒火,由此可見,這葉小姐雖看起來溫柔低調,但是這不動聲色間氣得人跳腳的本事可見一斑。
而皇上呢,是不是天生就是被虐狂?
葉姑娘越是不待見他,他就越喜歡去找虐?
這時間久了,會不會因此而轉恨成愛?
“小姐,皇上不是說讨厭你嗎?”給葉玲珑捏腿的侍女開口,語氣似乎很是疑惑,“他既然讨厭小姐,爲什麽又總愛往小姐這裏跑,而且每次被小姐幾句話就氣得失去了理智,這也太沒有風度了吧?”
皇上沒有風度?
蹲在地上戰戰兢兢地收拾着狼藉的宮女們,聽着她的話,心裏大駭,感覺這葉家的主仆二人都是膽大包天,背後說皇上沒有風度,而且言語之間,好像對皇上總是來這裏的舉動有些……鄙夷?
宮女們急急忙忙收拾好了碎瓷片,就待退下,免得再聽到什麽大逆不道的言語,然而她們還沒來得及走,就聽躺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的葉小姐漫不經心地道:“皇上還是個孩子呢,脾氣暴躁也正常,沒什麽。”
皇上還是個孩子?
這句話聽起來怎麽這麽奇怪?
哦,是了,葉小姐似乎已經十五歲了,比皇上還要大上一歲,加上性格沉靜,看起來自然比皇上要沉穩許多,因此在她眼中,皇上其實就是一個孩子?
宮女們退下之際,心裏不由生出一個讓她們心驚的想法,皇上會不會對葉姑娘生出什麽特殊的情結?
“小皇帝的演技還是不錯的。”
說變臉就變臉,前一刻還從容自在地聊着天,後一刻就又摔杯子又摔壺的,看起來還真是一副被氣得不輕的狀态,角色轉換遊刃有餘,連中間的過渡都省了。
看着宮女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殿門處,楚非墨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身走到一旁的矮榻上,拿過宮女剛剛送上來的新的茶壺,微微傾斜,倒了一點茶水在幾案上,低頭以手指勾勾畫畫。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臨月輕歎,“感覺人活着,處處在演戲,時時刻刻都需要演戲。”
“能有讓你演戲的機會,也是一種不錯的體驗。”楚非墨頭也沒擡,漫不經心地回道,“有的人想演戲,還沒這個天賦呢,而且要是真的讓你老老實實地待在鳳栖的後宮裏寸步不出,整日就守着一個男人,隻怕你不到三十歲就容色憔悴,年老色衰了,因爲無聊郁悶的。”
臨月聞言,偏頭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真了解我,不過,因爲無聊郁悶而年老色衰,這個說法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以鳳栖愛我的程度,隻怕我想容色憔悴也不大容易。”
這是炫耀?
楚非墨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能别這麽得意嗎?以後若是被抛棄了,隻怕就要狠狠地打臉了。”
“抛棄我?”臨月眉頭一挑,嗤笑,“他倒是敢?我活剝了他的皮。”
也不看看她是誰,是男人想抛棄就抛棄的嗎?
鳳栖若真敢這麽對她,她就絕對可以讓他生不如死。
“真是個可怕的女人。”楚非墨搖頭歎息,“幸虧鳳栖夠霸道,夠強勢,否則一般人還真招架不了你。”
臨月點頭,這倒是。
但是一般人,她又豈能看得上?
她的男人,就是要夠霸道,夠強勢,且必須一輩子忠誠。
“千九澤這幾天怎麽沒什麽動靜?”
楚非墨道:“養身體呢,沒那麽多精力折騰。”
“還沒恢複?”臨月詫異,“半個多月了,葉潇潇那麽嚴重不都養好了嗎?”
“不一樣,千九澤是術士。”楚非墨說完,頓了一下才道:“若較真以來,修行的術士其實不可以行魚水之歡,必須徹底杜絕女色。但是他把持不住自己,這次又因爲你的随手一筆,讓他的身體透支非常嚴重,就算調養好了,也無法再恢複到以前的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