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之前的那番放肆言語,他把予澈關站在府裏面壁思過,半年沒讓他出府,以至于他一天比一天消沉,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也不忍逼他太緊,心想半年的時間也差不多該想清楚了,哪成想……
鳳梧沒再多問,讓他們先回府等消息。
不管事情的起因是怎麽樣的,慶王也隻是想得到一個明确的答案,而鳳梧對鳳栖這個兒子确實還是比較了解的,況且鳳青舒和廢太後有如今這個下場本就是自作自受,鳳栖難道還會因爲這個原因與鳳予澈較真?
不管他心裏是怎麽想的,至少予澈身上的毒他是一定會讓人解的,否則對慶王也不會是這般故意爲難的态度。
從侍衛口中得到皇上現在在禦書房,鳳梧沒有再耽擱,直接往禦書房行去,然而到了禦書房,卻發現自己撲了個空,鳳栖已經離開了,禦書房裏隻剩下左相雲聽雨。
而禦書房外,跪着那一大票官員是怎麽回事?
以蔡禦史爲首的文武百官們,有很多人已經爲官十幾載甚至數十載,自然是認識太上皇,此時見到鳳梧過來,個個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眼睛頓時一亮。
皇上對皇後感情笃深,所以不會相信外面那些謠言,但是太上皇應該會從江山社稷考慮吧?萬一真的被女主禍國……
鳳梧皺眉,沒理會那些人看到他時的眼神,随手招來值守的大内侍衛,問出了事情始末之後,表情驟然冷了許多,看着爲首的蔡禦史,淡淡道:“是不是朝上官員政績太過卓越,個個爲官清廉,所以蔡禦史無用武之地了,才把主意打到了一個後宮女子的身上?”
蔡禦史臉色驟變,惶恐地辯解,“臣沒——”
“如果我所記沒錯的話,皇上曾經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宣告皇後與天子行同等權力。”鳳梧面無表情地掃了那一票神色不安的官員,冷冷地勾唇譏諷,“所以,且不說這些謠言到底是誰故意放出來,想挑撥帝後與君臣之間的不和,即便謠言成真,那又如何?這江山是鳳氏的江山,是皇上的江山,他喜歡讓一個女子主天下,你們管得着嗎?”
衆臣聞言,瞬間呆滞。
聽到外面說話的聲音而走出來的雲聽雨,聞言也短暫地懵了一下,随即無法抑制地揚起了唇角。
都說主子霸道護短,那些因爲主子本身就有一個更霸道護短的爹。
鳳梧懶得理會這些愚不可及的大臣,徑自轉身離去。
“皇師叔。”雲聽雨恭敬地喊了一聲,看到鳳梧轉頭,他道:“主上說了,如果皇師叔過來問慶王世子的事情,讓聽雨告訴皇師叔一聲,這件事皇師叔就不要管了。”
不要管了?
鳳梧眼角一抽,他能不管嗎?
慶王求得那麽可憐,隻差沒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求了。
“我可以不管,但是可否告訴我,予澈現在情況怎麽樣?”
“主上說了,死不了。”雲聽雨道,看到鳳梧點頭松了口氣的表情時,才不疾不徐地又加了一句,“不過,會生不如死。”
鳳梧一靜,目光怪異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雲聽雨笑了笑,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笑容緩緩收了起來,眸色微凝,無聲地在心裏歎了口氣。
身爲鳳閣閣主,宮無邪對于刑訊手法自然是十分精通的,哪怕骨頭如何硬氣的人,一旦落到了他的手裏,也會在最快的時間痛哭求饒,招出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
但是風無痕并沒有。
無需刑訊,也沒有一句辯解,站在陰暗的牢房裏,他眼神很坦然地看着宮無邪,“是我做的。”
“爲什麽?”對于他的配合,宮無邪也沒有意外,淡淡道,“我覺得你不是會背叛主子的人。”
背叛?
風無痕搖頭,“我不會背叛主子,永遠也不會。”
“那你可以解釋一下,你的所作所爲,是因爲什麽?”宮無邪皺眉,“皇後娘娘也沒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吧,你爲什麽要在城中散播謠言?弄得人心惶惶,對你有什麽好處?”
風無痕道:“那些并不是謠言。”
“什麽?”宮無邪表情一頓,眉頭愈發皺緊了些,“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風無痕倚着牆角坐了下來,“主子對皇後太在乎了,這不是好事,而且皇後娘娘鋒芒太盛,以後早晚會出事。”
“這就是理由?”宮無邪有些不敢置信,“無痕,你跟着主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這麽一個簡單的理由,你覺得能打發得過去?”
風無痕沒說話,卻忍不住想起了鳳栖曾經說過的那番話,他會給那個女子形同帝王的權力,讓她在任何時候都不必對任何人卑躬屈膝,哪怕有朝一日,遭逢巨變——
一年以來,他心裏一直隐藏着一個不安,而随着皇上對皇後所表現出來的,那種獨占欲極強且愛之若命寵如珠寶的程度,這種不安愈發強烈。
他終于無法再繼續忍受下去,無法眼睜睜看着那一幕真的來臨。
而促使他做出這一切的,最關鍵的一個原因,則是……
“你悄悄去見過淑太妃了?”一個修長挺峻的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帶着如寒冬臘月的凜冽寒意,看着牢裏的風無痕,他的眸光帶着深不可測的幽冷。
風無痕臉色刷白,沉默地伏跪于地。
“女主天下,這句話是淑太妃告訴你的?”鳳栖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嘴角勾起冷峭的弧度,“這句話是真是假,朕不想知道,也沒打算去弄清楚,但是有一些話,朕可以告訴你。”
“這個江山是朕的江山,皇後是朕的妻子,朕的江山就是她的江山,就算是女主天下又如何?”
“就算是女主天下,又有何不可?”
風無痕臉色猝變,“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