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與淩霄閣聯姻之後,那個女子背後的勢力,居然真的強大到可以讓鳳蒼轉瞬成爲天下最強勁的一國。
他也沒想到,以前默默無聞的鳳天戰,居然還是個能戰善戰的大将之材,一戰成名,成了皇帝手裏最鋒銳的利器。
他同樣沒想到,天下的戰争會來得如此之快,他還在這裏籌謀着皇位,那些早已經坐穩了皇位的帝王們,已經開始了逐鹿天下的遊戲。
籌謀,鳳青舒已經沒有了時間去籌謀,因爲現在的鳳栖,已經讓他無法戰勝。
心裏那種突如其來的無力感,讓鳳青舒仿佛一瞬間被抽空了力氣,坐在椅子上,垂着眼久久沒有說話。
“皇長兄。”風予澈皺眉,“現在皇上的精力都在天下大勢上,暫時應該不會對你和太後不利,皇長兄還請不必憂心,”
不用擔心?
鳳青舒回過神,擡眼看着面前這個男子,緩緩搖頭。
他并不擔心鳳栖會對他不利,不管是基于什麽原因,既然鳳栖一開始就沒有殺他的意思,那麽現在也不可能随便找個理由,就把他和母後處死。
然而,活着就能滿足嗎?
不,他不會滿足于這般毫無尊嚴地活着,他要拿回屬于他的一切,他要重新找回以前那個前呼後擁風光無限的鳳青舒,他要成爲萬人矚目的存在,一呼百諾,他還要做那萬萬人之上的天子,讓萬民俯首……
他怎麽能甘心,一輩子被困在這囚籠裏?
“并肩王皇甫豪傑,現在還安然嗎?”他緩緩開口,在心裏盤算着還有多少可用之人。
“并肩王安然無恙。”風予澈道,“皇上封後大典之後,并肩王府的孫小姐被賜婚給了戰王,并肩王府的風頭一如以往。”
什麽?
鳳青舒倏然擡頭,不敢置信地看着風予澈。
并肩王府與戰王府,聯姻了?
怎麽可能?
按照鳳栖的性子,并肩王府就算不被問罪,至少也該是從此失去聖寵,門庭冷落了,怎麽可能……鳳栖怎麽可能突然間讓皇甫伊人跟戰王府聯姻?
這樣一來,并肩王還有什麽可能爲他所用?
鳳青舒忍不住捏緊了雙手,心裏的無力感越發強烈。
“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皇長兄。”風予澈看着他一陣青一陣白,再也無法掩飾憤恨的臉色,微微垂下眼睑,掩去了眼底一閃而逝的複雜情緒,“歐陽府,昨日被禁衛軍抄家了,所有人全部下獄,待刑部定罪。”
鳳青舒一震,霎時臉色刷白,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歐陽家,也完了?
這是老天要徹底斷絕他的後路,斷絕他的希望?
“鳳栖……”齒縫中森冷地擠出幾個字,他眼神陰沉,面上充滿猙獰的恨意,“你好,好得很!”
鏟除他的羽翼,連消帶打,想讓他從此再無反抗之力?
果然手段夠狠。
夠狠。
可他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做釜底抽薪?
你以爲,你的皇位已經坐穩了,所以就高枕無憂了?
閉了閉眼,鳳青舒深深吸了一口氣,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心裏滔天的恨意與憤怒幾乎燒掉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必須讓自己平複下來。
良久,他開口,“予澈。”
風予澈定定地看着他,“皇長兄。”
“幫我一個忙。”鳳青舒看着他,“這些年我從來沒讓你幫我做過什麽,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予澈,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風予澈心裏一沉,面上卻毫無異色,“皇長兄有話請說。”
鳳青舒站起身,走到裏間的書架前,打開書架裏的一個暗格,從中取出一個黑色發亮的小瓶子,慢慢走回了書案後面。
風予澈的視線落在那個瓶子上時,心裏一種維持了很多年的信念,似乎一瞬間轟然崩塌。
恍惚間,心頭冒出父王那句憤怒的斥罵,“皇室之中的溫情,你以爲有幾個是真的?!他對你好,你就把他當成天了?”
“你看得見表面,看得透人心嗎?别太天真了!”
“若你不是我風柏清的兒子,你以爲誰會把你當一回事?誰是鳳氏江山的主子,輪得到你指手畫腳?你覺得你有幾顆腦袋夠砍?!”
“慶王府若因爲你的愚蠢被問罪,你風予澈就是千古罪人!”
心頭閃過那一句句清晰的怒罵,以及父王驚怒惶恐的表情,風予澈直到此時似乎才明白,自己原來是真的天真愚蠢。
是啊,他算個什麽東西,憑什麽對江山指手畫腳?
他覺得皇長兄适合皇位,可現在皇長兄卻已一無所有,連自由都失去了,而那個被認爲沒有資格坐上皇位的人,卻在短短半年之内,将整個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間。
他的霸氣,他的強勢,他的殺伐果斷,他的冷酷無情。
天下還有誰不知道?
就算心裏不想承認,可此時風予澈已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這一切,根本就是眼前這個皇長兄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心頭思緒沉浮,他平靜地看先鳳青舒,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皇長兄想讓我做什麽?”
鳳青舒急切之下有些忽略了風予澈的表情,将手裏的黑色瓶子放在他的面前,“這個,無色無味,你拿去給禦膳房掌廚曲鴻,就說是我的意思,他會明白該怎麽做。”
風予澈垂下眼,一語不發地看着那個小巧精緻的瓶子,感覺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禦膳房裏有皇長兄的人?”
“隻有一個曲鴻,已經潛伏很多年了,背景幹淨,任何人都查不出他的疑點。”鳳青舒道,“我曾經告訴過他,我若不死,就一切等我的指示行動,我若出了事,他會爲我報仇。”
但是因爲禹王府被控制了起來,任何人進出不得,所以曲鴻在這半年之内,并沒有得到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