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看來,鳳天戰此番奉旨回朝的舉動非常愚蠢。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個道理适用于所有的武将。
且不說他回程路有多兇險,便隻是駐守在東華境内的鳳蒼大軍,和東華破國之後需要整頓的兵馬,在主帥離開之後,也會陷入短暫的群龍無首之中,這對軍心不穩的東華各路兵馬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趁熱打鐵,一舉震懾軍心,才是一個爲将者該有的決斷。
然而,天下大多人的想法,卻不代表戰王的想法,尤其是在戰王連絲毫的猶豫遲疑都沒有,接到聖旨就啓程回朝之後的時間裏,東華軍隊并沒有如預期中那般出現騷亂的現象,且依然井井有序,軍紀嚴明,鐵血赫赫,似乎主帥的離開隻是一個假象。
這更是出乎了大多人的意料之外。
顯然,戰王離開之後,依然有人能鎮住一支二十萬精兵的軍隊,且原東華本國的軍隊也在某個有着足夠影響的将領的控制之下。
這個信息,無形中又給某些人心裏打了一個大大的問号。
天下九州,疆土廣袤,山川湖泊自然亦是多不勝數,除了橫跨赤唐、青瀾、南秦、鳳蒼四國的鳳凰山,各個國家疆土之内的崇山峻嶺亦不在少數。
而山腳與密林,從來都是殺手與死士們最喜歡出沒之地。
是夜,月黑風高,風起雲湧。
冰冷的氣息是寒冬特有的寫照,而值此冬冷寒夜之際,冰冷的殺氣似乎無形中被掩蓋了許多。
一陣哒哒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劃破寂靜的夜。
黑暗中,山腳上,草叢裏,一雙雙冰冷如毒蛇的眼與黑暗融爲一體,縱然氣息斂盡,卻仍然擋不住散發在空氣中,那種讓人毛孔戰栗的殺氣。
“王爺,有埋伏。”
護衛的提醒,對行在百餘匹鐵騎之首的男子來說,似乎并未帶來多大的意外,隻低低地嗯了一聲,似乎就代表了簡短的回應。
隻是這個淡淡的音節剛落下,一陣尖銳而熟悉的聲音就響起在了耳畔——
嗖!嗖!嗖!嗖!嗖……
密密麻麻,冰冷而犀利的箭矢兜頭罩來,交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箭網,正與那日攻破宜州城時所造成的景緻一般無二,冰冷的箭矢多如蝗蟲過境,帶着一種置人于死地的狠辣肅殺之氣。
百餘匹馬上的黑衣人似乎心有靈犀一般,齊齊從馬上一躍而起,身子于半空中靈活舞動,手裏的劍利落地擋着射來的箭矢。
冰冷的箭矢從半山腰處不斷襲來,挾裹着勁風與殺氣,在黑暗中化作黑色的箭雨,速度之快,氣勢之猛,幾乎令人難以抵擋。
處在如此密不透風毫無破風的箭網中,隻怕不消片刻,百餘鐵騎男兒就将葬身此地。
沒有一絲空隙的箭雨,足以将這些人在精疲力竭之後射出馬蜂窩——
隐藏在暗中的殺手們,心裏大多是這樣想的。
然而,很多事情從來不會如他們心裏所預期的那般發展,否則,生活中又怎麽會常有戲劇性的情節存在?
借力打力,箭矢被一股渾厚的真氣席卷,似一陣強勁的龍卷風呼嘯而過,原本從半山腰處射出的箭矢頓時有生命一般朝山腰處回射出去!
一陣慘呼響起,接連不斷的身軀從山腰摔下,随即歸于一片平靜。
而來往的箭矢依然不斷,這些出動的殺手和死士皆是訓練有素,死亡不會讓他們感到害怕,命令沒有完成之前,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讓他們退縮。
所以,隻有當其中一方全部死絕中行,這場厮殺才能結束。
一名暗衛靠近了鳳天戰,低聲道:“王爺還是先走一步,這裏屬下們來解決。”
“不必。”簡短而淡漠的兩個字,是回應,也是拒絕。
“王爺。”暗衛擡頭看了一眼半山腰的位置,那裏草木叢生,很是隐蔽,而且今天的襲擊太過密集,證明對方派出的人數不少,若繼續激戰下去,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鳳天戰沒有理會他,手裏劍柄一個緩慢的旋轉,帶起一股飓風,直撲山腰而去!
砰!
真氣撞上山石,瞬間激起一片草木亂飛,碎石迸射,連帶着幾個身軀被強大的氣流擊落懸崖。
“戰王的武功真是不錯。”
山腰上,一路更隐蔽之地,一個低低的贊歎聲響起,帶着顯而易見的敬佩。
“的确不錯。”女子點頭的動作于黑夜中看不分明,然語氣中卻分明是贊同這句話的意思,“不過,就算他武功不錯,就算他身邊帶的這些暗衛都是高手,這裏幾千死士殺手也夠他們折騰一會兒了。”
對方傾巢而出的,皆是頂尖的死士。
不死不休,并且身法亦是極其刁鑽難纏,現在隻是以弓箭消耗其精力,待半個時辰之後,隻怕他們齊齊以命相搏,戰王一行區區百人,生存的希望能有多大?
“如果沒有援手,戰王有幾分勝算?”
“幾分勝算……”女子眯眼,紅唇微勾,“就算打不過,逃命的機會還是有的,隻是看他想不想而已。”
旁邊的男子聞言,不疾不徐地搖頭,“這一路兇險,逃可不是長久之計,況且也不是戰王的作風。”
“既然如此,隻能速戰速決了。”女子的嗓音慢悠悠響起的同時,她的身旁亦無聲無息出現了不計其數的黑衣人,“去助戰王一臂之力,然後護送他回到鳳蒼帝都。”
“屬下的職責是保護——”
“這是本宮的命令。”女子的語氣冷淡,不容質疑,“本宮身邊,留下六個人即可,其他人護送戰王回朝,誰若抗命,以犯上之罪論處。”
“……”
衆多黑衣高手面面相觑,面上顯然遲疑。
“放心吧,我們不會有危險,人少才不會引起側目。”站在女子身旁的男子悠然說道,“六個人足夠傳送情報與跑腿了,戰王的安危也同樣重要。”
高手們無奈,隻得應下,“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