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君家剛過了早飯時間,宮裏内侍就帶着皇後的旨意直奔君府,在聽到這句突如其來的命令之,君府所有人一瞬間懵了。
君沐雪的父親君瑾天不過是大理寺右丞,一個小小的五品官,以他和君家在帝都的地位,君沐雪應該是不會得到皇後的關注的。
怎麽就突然來了懿旨?
君瑾天和君夫人面面相觑之後,客氣地塞了一錠銀子給内侍,“公公可知皇後娘娘召見沐雪,所爲何事?”
内侍看了看手裏的銀子,又擡頭看了看君瑾天和他的夫人,皺着眉頭糾結了半晌,才狠了狠心把銀子塞回了君瑾天手裏:“不是雜家不想說,而是皇後娘娘什麽都沒說,雜家也隻是個做粗活的,還沒資格去皇後娘娘宮裏服侍呢。”
君瑾天聞言,點了點頭,“那辛苦公公跑這一趟了。”
說完,銀子又回到了内侍手裏。
“沐雪是現在就進宮嗎?”
内侍點頭,“皇後娘娘在園子裏等着了。”
君瑾天聞言,壓下心裏的些許不安,道:“請公公在廳裏用茶,稍候片刻,讓小女梳妝打扮一下。”
進攻觐見皇後娘娘,自然需要打理儀容。
内侍也是個人精,聞言道:“君大人客氣了,這是應該的。”
君瑾天讓下人在廳裏招待,自己和夫人一道去了君沐雪的閨房。
“進宮?”正在撫琴的君沐雪聞言,詫異地看向自己的爹娘,“皇後娘娘怎麽會突然召見女兒?”
“爲父還想問你呢。”君瑾天見她表情如此意外,不由苦惱地鎖眉,“按理說,君家與皇室隔了十萬八千裏的距離,皇後怎麽也不應該注意到你呀,可這懿旨突然就來了,爲父也懵了好一會兒。”
君夫人憂心忡忡地道:“不會是想讓沐雪進宮服侍皇上吧?”
君家沒有顯赫的勢力,如果皇後要給皇上納妃納嫔,君沐雪這樣的女子進宮,對皇後是最沒有威脅的。
君沐雪聞言臉色微變,神色不安地看向她的爹娘,沉默了須臾,淡淡道:“應該不會。之前帝都不是有傳言,說新任皇後娘娘得聖上獨寵嗎?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突然給皇上納妃?”
君夫人道:“但是皇後根本不認識你,怎麽突然想起來讓你進宮賞雪?”
君沐雪緩緩搖頭:“女兒不知道。”
“算了,先不想這些。”君瑾天歎了口氣,“先去打扮一下,進宮再說吧,随機應變。”
君沐雪點頭。
小半個時辰之後,君沐雪随着宣旨的公公進了宮,并且順着鸾鳳宮宮女的指引,一路行到禦花園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奉召入宮的不止自己一個人,還有其他幾個大家閨秀,以及已經與戰王成了親的皇甫伊人。
雖然沒有見過皇後,但是身着一襲鳳袍被衆人簇擁着的女子,卻隻有那麽一個,哪怕是身處容貌出色的大家閨秀之中,也奪目耀眼得讓人第一眼就能注意到她,無疑就是尊貴的中宮之主了。
君沐雪邁着端莊的步伐,跟随着引領的宮女走上前,聽着那宮女福身行禮之後禀報了一聲,“娘娘,君姑娘到了。”
皇後淡淡嗯了一聲,宮女躬身退下,君沐雪低着頭走上前,斂衽行禮,“臣女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一聲略帶清冷意味的“不必多禮”響起之後,君沐雪謝恩站好。
臨月淡淡一笑,視線微轉,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純淨雪色,“這幾日本宮有些無聊,想召幾個姑娘進宮與本宮一起賞花,可這冬寒料峭,花兒都被白雪覆蓋,哪裏還有花兒可賞?好在這禦花園裏的雪景也不錯,所以才下旨讓各位前來與本宮一起走走逛逛,各位不會見怪吧?”
“皇後娘娘言重了。”身邊幾人忙低頭恭敬作答,嬌聲輕笑,“娘娘召見,是臣女的榮幸。”
君沐雪心裏暫時放松了些許,若隻是單純地賞雪,倒也沒什麽。
“既然是賞雪,不如各位即興作首詩可好?”臨月笑看着眼前的幾人,“本宮知道各位都是才貌雙全的大家女子,所以這點要求應該難不倒各位,隻是可惜本宮才疏學淺,整日隻知舞刀弄槍,對吟詩作對倒是完全不在行,此時真是感到羞愧萬分。”
“娘娘說的哪裏話?”一個紅衣姑娘淺笑稱贊,“娘娘巾帼不讓須眉,不管是之前在封後大典上震懾了各國使者,還是兵不刃血擊退六國兵馬,都讓天下人贊佩不已。皇後娘娘的風姿現在已是無人不知了,區區閨閣之内的這點把戲,又怎能與娘娘的光芒相提并論?”
君沐雪看了一眼說話的女子,認出她是國子監主事的女兒,與自己一樣,父親都是小小的五品官。眸光微轉,君沐雪才發現,今日被召進宮的這幾個姑娘,沒有一個是正經世家的貴女,父兄的官職都不高,五品六品的都有。
除了一個月一次的大朝會,他們的父兄連位列早朝的資格都沒有。
而君沐雪與這些女子雖認識,平素卻并不常來往,心裏卻是非常明白,在那些高官貴女們的眼裏,他們這幾個人平時都是被俯視的。
所以她心裏忍不住又生出了些許疑惑。
皇後娘娘召見了這些五品六品官員的女兒,用意爲何?
難道是想培養自己的勢力,而這些家世背景不怎麽強大的姑娘更便于掌控?
心頭掠過這般想法,卻聽一個女子緩緩吟道:“北國臘月披銀裝,初雪微寒人覺爽。
梨花帶雨潤萬物,天降祥瑞兆鳳蒼。”
天降祥瑞兆鳳蒼。
臨月淡淡一笑,“不錯。”
那女子得了稱贊,盈盈一笑,福身謝恩。
此時他們穿過禦園中小徑,眼前一片梅花開得正盛,點點純淨的白雪覆在枝頭,與紅色的梅花交織成一幅清冷傲然的畫面。
另一個女子笑着吟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