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天戰看到了皇帝的回複,什麽話也沒說,隻淡淡對着左右将士下令,“攻城。”
攻城?
左右将領顯然有些意外。
青瀾女皇提出的議和條件如此直白卑微,其實已經等同于投降了,隻不過附加條件是皇上娶了青瀾女皇而已,這是女皇爲自己,也爲青瀾皇室求得的最後一絲尊嚴。
然而,戰王在看了天子的回複之後,下令攻城。
這意思是說,皇上并沒答應要娶那個女皇?
将領們都有些意外,也不解,但随即想起那些皇上獨寵皇後的傳言,似乎又覺得……沒什麽難以理解的。
一國女皇,曾經代表了一個國家的實力,若是能與她成親,則無疑就是得到了整個青瀾,然而現在,戰王大軍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攻下整個青瀾,皇上又何必再多此一舉,迎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
況且,那個女人曾經還三番兩次挑釁冒犯他們的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
一個面臨着亡國的女皇,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
于是将領們心下了然。
而鳳天戰此時卻隻有一個想法,鳳栖的旨意不容任何人質疑與更改——把國破之後的亡國之君即墨青衣與夜臨天兩人,以階下囚的身份送到他的面前。
這不需要多問,隻要遵照執行即可。
所以,不管是青瀾女皇還是東華夜臨天,結局都隻有一個,他們提出任何議和的條件,都不必理會,鳳栖也不會答應。
梯子架在城牆上,大軍開始攻城,密密麻麻的士兵如滕蔓一樣,遠遠看去就讓人望而生畏,在士氣全無的青瀾守城軍的負隅頑抗之下,二十萬大軍輕輕松松破了城。
城門大開,大軍長驅而入。
這一路行來,雖說青瀾軍隊早已軍心潰散,然而也因爲戰王行軍有道,是以二十萬大軍直至兵臨城下,也僅折損了數百人,對于戰場上行軍打仗的将士們來說,生死本就是尋常之事,這點損失幾乎忽略不計。
而這樣一面倒的勝利,此前卻是将士們想都沒想過的結果。
大軍攻破青瀾最後一道障礙,城中的百姓驚慌失措,所有人聚集在了一塊兒,癱跪在地上,驚恐地看着仿佛源源不斷的鐵騎從他們面前整齊而過,鐵血的軍威,凜然的氣勢,讓這些身在天子腳下,早已安逸慣了的人們感到絕望與不安。
他們幾乎完全能夠想象得到,再過不久大軍屠城,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們死在長刀弓箭之下的慘烈,柔弱的女眷被兇狠的豺狼糟蹋的情景,還有年幼的孩子凄慘的痛哭……
而這一切,皆因爲女皇姐妹得罪了鳳蒼的皇帝陛下,所有才給無辜的他們,招來了這次毀滅性的禍患。
大軍直逼皇宮,逃無可逃退無可退的女皇,率領着文武百官站在正陽殿外面,偌大的廣場上,青瀾所有的官員與權貴全部到齊,包括女皇的叔伯姐妹,還有年幼的皇室孩子,女眷們臉上露出驚弓之鳥一般蒼白與恐懼。
孩子壓抑着哭聲,不敢發出聲音,生怕惹怒了這些魔鬼一般的将軍們,而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大軍停留在宮外,鳳天戰隻帶着三千精兵入宮,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平時威風八面的皇親國戚與高官們臉上的驚懼,高踞馬上的戰王面無表情地看着衆人,隻淡淡說了一句,“呈上降書,女皇束手就擒,其他所有的人,包括外面的青瀾子民,都可以得到一條生路。”
早在戰争開始之前,戰王就對所有的将士下了死令,任何人不得騷擾百姓,不得傷害手無寸鐵的無辜之人,除了軍隊,也不得随意在青瀾任何一座城中燒殺擄掠,違者軍法處置。
然而因爲大軍攻破城池的速度實在太快,這些消息根本還來不及傳入都城,所以此時聽到戰王的親口曾諾,在場的皇親官員們緊繃的心弦仿佛一下子松了下來,腿軟腳也軟,在這寒冷的冬季,脊背上卻有涔涔冷汗濕透了一閃。
惶恐不安之餘,心裏終于又隐隐生出了一絲希望。
作爲亡國之臣,隻要能留得性命,就已經是萬幸了。
從大軍攻城的消息傳進宮裏開始,女皇就已經确定,鳳栖對于她傾一國之力下嫁的求和根本不屑一顧,自始至終,他也就不曾把她這個一國女皇放在眼裏。
更甚者,或許他從來也沒把她當成一個女人來看待,否則,他怎麽忍心,怎麽舍得,讓她親自體會山河破碎的痛苦,與亡國的恥辱?
束手就擒。
呵,他的意思已經明明白白地表達了,以她一人的屈辱換整個青瀾百姓的安然,亡國之君對她來說已是無法更改的結局,但是最後,他卻仍是要逼她在自己的尊嚴與子民的命運之中,做一個抉擇?
即墨青衣非常清楚,她的大臣和子民此時心裏都在抱怨與謾罵,覺得她這個女皇是導緻他們悲慘的罪魁禍首,如今以她一人換所有人的生存,他們一定覺得這是再劃算不過的交易了吧?
隻要女皇,束手就擒而已。
即墨青衣擡頭,神色平靜地端坐在馬上的男子,“這是鳳栖的條件?”
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過多的驚惶,反正最壞的結果已經到了眼前,恐懼或者不安都已毫無意義,她反而能坦然面對。
但是,下一瞬她卻發現,自己所謂的平靜與坦然,一旦與鳳栖扯上關系,就将刹那間變得不堪一擊。
“不是。”戰王劍眉微皺,似乎有些不明白這位女皇的意思,“本将軍奉吾皇旨意,必須讓女皇與東華皇帝以階下囚的身份,出現在他的面前。”
此言一出,即墨青衣腳下一個踉跄,臉色刹那間慘白如雪。
原來……又是她自作多情了,鳳栖怎麽會覺得,她的一條命能抵得上青瀾幾百萬的百姓?
放過百姓,放過官員,不過是他不喜濫殺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