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雲睿不會承認自己對她動了心,他隻會認爲,他對這個女子終于有了一點渴望,一點極欲得到的想法。
甚至,爲了這個想法,而不惜接受那個所謂的侮辱。
“在下有話要說。”
正在他想得出神的當兒,人群中響起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同樣以内力貫穿全場。
雲睿一愣,随即擡眼望去,獨孤雲霆和伏滄同時順着聲音轉頭。
另外一邊的夜臨天和即墨青衣亦是凝神,不約而同地擡眼望去。
此時此刻,任何一個人的出聲,對他們來說都有可能意味着轉機,當然,也有可能是意味着被逼進死胡同,再無回轉的餘地。
今兒個來的人大多都是武林中闖蕩的人,幾乎沒幾個人不會武功,也都知道周圍人太多,是以說話的時候都不忘灌注以内力,以使得在場的人都能聽見。
臨月尋聲望去,看見一個高舉着手示意的男子,侍衛打扮的模樣,淡淡道:“你有什麽話要說?”
“姑娘這規矩是否可以改上一改?”那男子說道,身子一躍,從人群頭頂飛身上了擂台,直接與臨月面對面對視,當然,他與臨月之間的距離卻保持在三丈開外,并且有禮地躬身,禮儀周到,并無半點失禮冒犯之處。
他看了一眼臨月,語氣恭敬地道:“我家主子乃是誠心誠意,姑娘若隻以武功爲由就拒絕了一片真摯的情感,是否有些不近人情?畢竟姑娘這是選夫,不是選護衛,姑娘覺得是否有些道理?”
這句話一出,在場的很多人很久瞬間知道他是代替誰說話了。
身份上足夠,武功卻不行的,唯有大周皇帝一人而已。
臨月淡淡一笑,想了想,居然同意地點頭,“似乎的确有些道理。”
“那姑娘的意思……”
“你且稍等。”臨月眸光一掃,視線漫然掃過場上已經停下了笑聲的衆人,淡淡道:“本宮的規矩其實不是那麽容易更改的,但是可以稍微放寬一點要求,身份上有資格報名參加卻對自己武功沒信心的,可以讓自己身邊的高手護衛代替,或者也可以花錢請江湖上的高手幫忙,本宮一概接受挑戰。”
這顯然是給大周皇帝姬涼塵一個角逐的機會了。
但是衆人很納悶,也非常不理解。
不會武功,這是多好的一個借機擺脫的借口,無需再上台被三從四德羞辱,難道他不該就此打退堂鼓嗎?
還是說,這大周皇帝竟是真的有心要角逐鳳蒼皇後後宮的一席之位?
衆人心思各異,大多人卻依舊是抱着看好戲的态度。
大周皇帝不會武功,所以他既然要上場,自然就需要派一個武功上有足夠修爲的人,于是衆人關注的重心忍不住稍稍轉移了一下,都暗自猜測着,他會派誰或者雇誰上前替他打擂?
“姬涼塵似乎真的對皇後娘娘起了心思……”宮無邪皺眉,面上笑容早已斂盡,神色有些驚疑不定地從高處俯瞰着山下的一切。
因距離有些遠,而且隔着那麽多人的臉,還有帳篷的遮擋,委實看不太清姬涼塵的表情,但是擂台上交談的聲音卻清晰地傳進了耳朵裏,讓宮無邪心裏忍不住暗自一驚。
若說這些人原本隻是看中了淩霄閣少閣主的身份,而不惜一切代價要得到臨月,或者是因爲流傳于九州大陸上的傳聞,得冰氏女子者得天下。所以才不顧一切打他們皇後的主意,那麽以雷厲風行的手段還以顔色,讓這些不自量力的爲君者都得到一次刻骨銘心的教訓之後,也就算了。
可若是真的有男子對臨月動了心呢。
在臨月提出那三個條件之後,隻怕今天來此的所有人——即便是大字不識的武夫,也絕對明白這是鳳蒼皇後對各國膽大包天的求親者們毫不留情的羞辱,是以事不關己之人可以繼續看熱鬧而無傷大雅。
但是對于被羞辱的當事人來說,這顯然已經是無階可下的死局了。
主動領着兵馬原路返回,放棄此次求親之舉,除了是自打耳光,也無形中承認了自己的無能,承認自己在這個回合的交手之中,狼狽地敗給了鳳蒼的這對帝後。
若是主動迎戰,則不但自貶身份,甘願以一國之君的身份做一個女子身後的男人,還要當衆接受三從四德的羞辱,莫說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便是任何一個普通的男子,也難以忍受這樣的侮辱。
所以,在臨月之前說出“不會武功,任是如何溫文體貼亦是無用”的時候,其實大周皇帝姬涼塵已經被排除在外,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已然是臨月抛給他的一個實實在在的台階。
若是聰明之人,此時應該順着台階踩下,把自己當成事不關己之人,隻負責看熱鬧即可。
然而這姬涼塵,卻并不死心。
除了他是真的對臨月動了心之外,宮無邪想不出還有什麽理由,能讓他做出這樣讓人始料未及的決定。
鳳栖負手,并不說話,隻是面無表情的俯視着山下的人山人海,面上一片幽深,讓人無法猜透他心裏的想法。
姬涼塵。
早在封後大典上,鳳蒼皇宮的正殿上,在雲睿公然表示東華使者的建議可行的時候,姬涼塵及時地出聲阻止了他的話,并且溫文儒雅的言語之間,告知了他利害關系。
那個時候,鳳栖就已經明白,這個人應該對臨月動了真心。
正如他從不會刻意去否認,自己對臨月是一見傾心,他也同樣不會去質疑,隻與臨月見過一次面的姬涼塵是否真有真心一說——
英雄所見略同這句話,除了體現在對朝政的見解上,大多時候也可以體現在他們對女子的認同與情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