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天下的女子都如您這般,還有男兒的立足之地嗎?
宮贊心裏腹诽了一句,面上卻不敢流露出分毫,愈發恭敬地沖着臨月笑得和善又親切。
“皇後娘娘方才說的話……”雲聽雨溫和地開口,“意思是說,雲睿是土匪性子?”
“足夠強大的人,骨子裏本來就有一種土匪性子。”臨月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絲毫也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不對,說完了還伸手指了指姿态閑适的鳳栖,“比如你家這位霸道無禮的皇帝陛下,再比如本宮。我們都得承認,自己骨子裏就是有一股匪性,在我看來這是贊美而不是貶低,我也喜歡這樣的評價。”
這是贊美,不是貶低。
喜歡這樣的評價。
雲聽雨覺得有些無言以對,真心覺得皇後娘娘真是言出驚人,而且這說法也真是稀奇,從來還沒有誰——尤其是那些自诩爲正人君子的權貴,誰願意承認自己是土匪?
可皇後娘娘一介女流,居然會覺得這是贊美?
雲聽雨心裏到底還是忍不住好奇,“爲什麽皇後娘娘會說,本事強大的人,骨子裏都有一種匪性?”
他真的覺得這個說法稀奇,并且很是費解。
“因爲實力強大的人,欺負人都會覺得是理所當然。”臨月淡然道,“就如之前的青瀾女皇姐妹,還有南秦攝政王夫婦,他們帶着自己的妹妹和女兒過來逼婚的行徑就是土匪,如果鳳栖和本宮不夠強大,是不是就要被他們欺負了?”
這個說法,似乎有點道理。
雲聽雨居然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但是因爲我們有底氣,站得住腳,有足夠的勢力跟他們比蠻橫比霸道,所以他們最終隻能铩羽而歸,而且活該被氣得七竅生煙。”臨月毫無同情心地笑着,話鋒一轉,卻道:“但是作爲一個女子,即墨舞衣在鳳蒼受到了侮辱也是事實,并且此番回去還要違背自己的心意,與夜臨天聯姻,其實這就是我們逼迫的結果,也是我們骨子的匪性。”
雖然受侮辱是他們自找的,但難得的是,鳳栖和臨月敢讓他們受此侮辱。
雲聽雨和宮贊同時表示,他們受教了。
活到這麽大,當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看來他們這些年都白活了。
宮贊忍不住幸災樂禍地在心裏暗笑,原來他們家主上就是一個土匪,看把人家嬌滴滴的一個公主都欺負哭了。
雲聽雨則直接轉回了原來的話題上:“所以也就是說,此番瓜分金騰,赤唐必然是要吃虧了?”
“難道他們不應該吃虧?”臨月奇怪地看着他,顯然是覺得這個問句本身就有問題,“北炎那麽強大,那個叫伏滄的大将軍是那麽厲害的主,人家辛辛苦苦攻下的城池比他們多,而且率先拿下皇城,這功勞上也比他們大得多,若是這種情況下還要跟他們坐地平分金騰的疆土,那豈不是大大的委屈了?如此一來,誰還願意出心出力?雲睿腦子壞了嗎?”
這句話說得更有道理了,雲聽雨和宮贊面面相觑,都覺得自己無法反駁。
但是,臨月曾經如此了解雲睿嗎?爲什麽會把對方的性子分析得如此透徹?
鳳栖坐在龍椅上聽臨月說得頭頭是道,面上徑自一片雲淡風輕,此時見左右丞相二人似乎也被唬住了,不由淡淡一笑,“其實真正的土匪誰都不是,隻有你一人而已。”
“什麽意思?”臨月朝他瞪眼,“嘲笑我?”
“不,這是誇獎。”鳳栖悠然搖頭,“朕自己傾心的姑娘,證明你身上所有的特質都是我喜歡的,既然朕自己喜歡,做什麽還要嘲笑你?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嗎?”
“強詞奪理。”臨月沒好氣,“喜歡也不代表我就是完美的,你喜歡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證明那個人身上沒有缺點,。”
“情人眼裏出西施。”鳳栖一句話說明一切。
臨月霎時安靜了下來。
好吧,情人眼裏出西施,這句話的确讓人無法反駁。
而且,這個男人說甜言蜜語的時候,總是那麽容易讓人感動,臨月表示自己心裏已經柔軟得一塌糊塗了,這個時候再計較個對錯,顯然沒什麽意思。
“今天的政務就到這裏,你們先回去吧。”鳳栖站起身,偏首看着臨月,“這幾天無聊了吧?朕帶你出宮走走。”
臨月求之不得,聞言欣然點頭,“就等着你這句話呢。”
鳳栖莞爾。
“我們與主上一道走吧。”宮贊笑着開口,“正好也到了用午膳的時候了,臣今天請客,請皇後娘娘吃頓好料如何?”
“沒你的事情。”鳳栖毫不客氣地拒絕,“你們可以先回了。”
宮贊聞言,忍不住撇了撇嘴,心忖這也太小氣了,不是就一起吃個飯嗎?又不是把皇後娘娘給賣了,至于這麽防着嗎?
不過,想歸這麽想,這話他是打死也不敢說出口的。
兩人恭敬地告退,離開勤政殿,徑自往宮外行去。
看着頭頂上暖烘烘明亮亮的陽光,宮贊感歎了一聲,“已經許久沒這麽早回府了。”
雲聽雨聞言,眸心不自覺地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沒有應答,整個人顯得格外沉默。
宮贊蹙眉看了他一眼,總覺得這個人一出了宮,就像有滿腹心事一般。
左右二相每次都是早上進宮,到晚上甚至是半夜才回去,所以白天會讓轎夫和下人不必侯在這裏,于是今天難得一次早回,兩人理所當然地沒有轎子可乘。
“走着回去吧。”宮贊也懶得再吩咐傳喚備轎。
雲聽雨點頭,溫潤點頭,“嗯。”
兩人沿着宮門往寬敞卻喧鬧的街道上走去,閑庭信步一般。這段時間因免了早朝,兩人進宮處理政事也并未着官服,此時皆是一身尋常貴公子的錦衣長袍,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愈發襯托得兩人玉面朱唇,豐神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