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口渴,他比待在自己家裏還自在一樣,動作非常自然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咕噜咕噜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才得以稍稍喘了口氣。
“所以也就是說,袁榮還未見到姑娘的面,就被重傷了?”雲聽雨聽得有些出神,真的有些被這個劇情吸引住了。
畢竟身爲丞相,他是完全明白袁榮這個人在宮裏橫行霸道了這麽多年,是如何嚣張跋扈仗勢欺人的。
仗着太後的勢,這些年他真的沒少幹壞事兒,宮裏的侍人見着他都得躲着走。
“對啊。”楚非墨理所當然地點頭,完全不覺得有什麽奇怪,“姑娘神仙姿容,豈是他那等雜碎有資格見的?這不,一招之下重傷,内傷不算,骨頭斷了好幾根,是六個宮女擡着回去的,據說回到宜壽宮的時候,太後吓得夠嗆,那六個宮女直接累得攤在地上了。”
雲聽雨愕然。
骨頭都斷了好幾根?宮女擡着回去?
他似乎有些無法想象,手無縛雞之力的宮女們擡着威風八面的袁榮……回去的畫面。
應該很怪異吧?
“哈哈哈……”宮無邪一愣之下,直接撫掌大笑,“夠性格,我喜歡,這姑娘簡直霹靂無敵啊。”
這句話楚非墨也贊同,确實霹靂無敵。
可是……
“你喜歡什麽?”鳳栖陰沉沉地看着他,面罩寒霜,“再怎麽霹靂無敵,也輪不到你喜歡。”
此言一出,殿上瞬間再度陷入了一片靜默。
宮無邪呆了一下,對上鳳栖森冷的視線,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瞬間回過神來,語無倫次地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很欣賞,呃對,臣的喜歡不是那種喜歡,是很欣賞很敬佩的那種……主上不要誤會……”
“哼。”鳳栖收回視線,站起身,“朕去看看。”
“呃,是該去看看。”宮無邪連忙點頭同意,“連袁榮都重傷了,這歐陽太後還不得氣死?萬一她真的失去了理智,姑娘隻怕讨不得什麽好——”
“朕是去看看,讓她别一下子就把歐陽氏給玩死了。”鳳栖冷冷睨他一眼,“你以爲朕是擔心臨月吃虧?簡直是笑話。”
說罷,舉步就走。
“臣也去。”宮無邪才不想錯過好戲,忙不疊追了上去,卻被鳳栖轉過身來一瞪,“誰允許你去的?留下批折子。”
宮無邪嘴角一抽,瞬間變成了一張苦瓜臉,“主上通融通融呗,臣和聽雨這麽多年埋在深海一般奏折裏,差點沒被累死,這好不容易發生了這麽一件有趣的事兒,您就不能讓臣也去開心開心?”
一邊說着,一邊不斷地扯着雲聽雨。
左相大人得他暗示,溫和地笑了笑,“主子就成全我們一次吧,我和無邪今晚一定把這些折子批完還不行麽?”
宮無邪小雞啄米一樣,連連點頭。
對,今晚一定批完,隻要能讓他們見識見識未來的皇後娘娘大發雌威,批到明天早上也願意。
這兩個家夥。
鳳栖有些沒好氣,靜了片刻,輕哼一聲,就轉身繼續行路了。
這是默許了?
宮無邪和雲聽雨相視一笑,亦步亦趨地跟上。
落在最後的楚非墨見狀,直接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喃喃自語,“還好意思嘲笑我,我這個官職雖然不怎麽有臉面,但是這宮裏任何地方,我還不是想去就去?又不用幫忙批折子,還無需每天早朝,你們這些苦命的家夥,整日累死累活操心國家大事,有什麽資格嘲笑我?”
哼,已經快深夜了,他可是要回去睡覺了,沒那麽多時間繼續陪着這些沒見過世面的人一起胡鬧。
此時的鸾鳳宮裏,燈火通明,本來已經熄滅的宮燈一盞盞又被點上,臨月披衣起床,淡淡道:“給我倒點茶。”
宮瀾笑道:“夜已深了,姑娘喝茶不好,還是喝杯溫水吧。”
臨月看了她一眼,幾不可察地颔首。
“姑娘請稍等。”宮瀾轉身,拿了幹淨的杯子,去給臨月倒了杯溫水,“今天這事兒,算是徹底與太後扯破臉了,太後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姑娘可要當心一些才是。”
“她本來就是想扯破臉的。”臨月冷笑,語氣帶着仿佛與己無關的淡漠,“她不就是想讓她的兒子當皇帝嗎?既然如此,她總不會和我友好的,不隻是我,宮裏不管是哪個女人進來,她都不會放過——除非與她結盟一起對付皇上,否則都是她的敵人。既然如此,我又爲什麽要跟她虛僞地浪費時間?”
宮瀾轉身,把手裏的溫水遞到她的手裏,低聲道:“姑娘說的對,但并非所有人都有姑娘這般勇氣與膽量。”
“這是歐陽太後的不幸。”臨月斜倚在床頭,慢慢舉杯啜飲,“遇上了我,就是她的不幸。”
語氣淡然,卻帶着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嗜血。
宮瀾聞言,面上忍不住就浮現了笑意,隻是這抹笑意還未完全綻開,殿外就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與刀劍摩擦的聲音。
在這安靜的夜裏,這聲音聽來總讓人産生一種不安的感覺。
殿外白衣宮女匆匆小跑了進來,臉色驚惶,“姑娘,宮瀾姐姐,太後親自來了,還帶了很多侍衛。”
宮瀾聞言,臉色立即就是一變,冷冷道:“這還有完沒完了?簡直欺人太甚。”
“既然正主兒來了,自然是要去會會的。不過……”臨月悠悠一笑,不疾不徐地站起身,将手裏的杯子擱置在一旁,舉步往外走去,“到底是她欺我太甚,還是我欺她太甚,尚未可知。”
宮瀾本來臉色是冷的,眉頭是皺着的,聽到她這句話,表情瞬間舒展了開來。
臨月方才說了一句話,打擾了她睡覺影響了她心情的人,哪怕是天王老子,也斷然沒有饒恕的道理。
而歐陽太後——一個尚在軟禁中的太後,和天王老子,哪個面子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