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侍女小聲地在她身旁說着話,“以後我們不能再這麽莽撞了,萬一遇上歹人——”
“遇上歹人,本姑娘也不怕。”臨月轉頭,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她的腦袋瓜,“你這麽沒用,下次不要再跟着我了,你直接去伺候老爺吧。”
“小姐,我不要。”丫頭可憐兮兮的聲音帶着求饒,“我不要去伺候老爺,我就要伺候小姐,小姐不要生氣了嘛……”
主仆二人漸行漸遠,留在原地的衆人表情皆有些怪異,心想這哪家的小姐也真是奇葩,看起來像個大家閨秀,但是這言語舉止,卻半點端莊儀态都沒有。
好奇心這麽重,萬一哪天真被歹人起了心思……不過,她的武功似乎不錯,自保應該足夠了。
這般一想,個個又覺得自己無聊。
别人的事情跟他們有什麽關系?現在最要緊的,是得到那位傳說中的隐士才對,否則回去怎麽跟自家主子交代?
于是衆人紛紛散開,想盡辦法想破解這裏的謎,但是面對眼前的一切,他們偏偏又束手無策。
“主子,那個侍女剛才并不曾來過這裏。”墨袍男子身邊的黑衣衛看着主仆二人離去的背影,眉頭微皺,點出最關鍵的一點,“這兩人在撒謊。”
以他們兩人的修爲,一個不會武功的侍女不管藏在哪裏,他們也不可能察覺不到。
但是,他們爲什麽要撒謊?
“的确是在撒謊,還合力演了一出戲。”墨袍男子神情冷峻,眉宇間寒氣沉沉,“但是兩個姑娘家,就算她們在撒謊,又能說明什麽?”
這座宅子表面上看,的确是沒有主人居住,一個千金大小姐因爲好奇而過來玩耍,順便與自家侍女玩了個捉迷藏,雖然行爲有點莽撞,但并不犯法。
對于懷着目的而來的這些人來說,也并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情。
黑衣衛聞言,不由自主地點頭,低聲道:“也是,兩個姑娘家,而且都是碧玉年華,與那位避世了十幾年的隐士,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
隐士,總不可能是女兒身吧?
而且,按照時間推算,這個人極有可能是老人或者中年人,年齡至少在三十歲以上,怎麽算,也不可能是十幾歲的少年,或者雲英未嫁的姑娘。
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與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絕對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如此一想,黑衣衛心裏忍不住生出疑惑,所以,剛才那位姑娘之所以撒謊,隻是因爲性子刁蠻狂傲,目中無人?
“當然不可能。”墨袍男子眸心色澤幽深,嘴角緊抿,“她是一個擅長演戲的人,所以表面上做出來的刁蠻與目中無人極有可能都是假象,既然是假象,那麽一定是想隐藏真實的目的,隻是……她真實的目的又是什麽?爲什麽要在這麽多人面前撒謊演戲?”
黑衣衛一凜,“主子的意思……”
“查出她的身份,包括她身邊的那個侍女。”墨袍男子表情峻冷,面上寒意沉沉,“這件事不可大意,一個小小的疏忽,就有可能讓别人捷足先登。”
“是。”
應了這一聲,黑衣衛轉身就待離去,卻又突然回過身來,“天色已經不早了,主子還是先回客棧休息吧,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墨袍男子聞言,眸心異芒一閃,淡淡道:“我知道。”
轉頭看了一眼嘈雜的宅院,所有來到這裏的人都隻是在這裏閑閑地等着,像是在遊玩,或是看熱鬧,對于這裏的謎始終想不出破解的辦法。然而,面對無解的謎,有人選擇離去,有人偏生不甘心,生怕在離開的時間裏被人破解。
如果此時有人能破除這裏的陣法,将避居在陣法中的隐士帶出來,此處定然會立即因爲搶人而上演冷酷殘殺的一幕,隻怕不消半刻,就将血流成河。
江湖傳言沸沸揚揚,十一年間幾乎從無間斷,而今年對于白衣相士的傳言則更神,甚至到了得相士者得天下的地步,讓各國當權者癡迷向往,觊觎之心愈發強烈。
但是……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這個人,慕名而來的這些人,又有誰能給出一個笃定的答案?
墨袍男子眉眼間劃過一抹異色,轉身離開了宅院。
“小姐,奴婢演得還行吧?”愉悅的輕笑聲在僻靜無人的山路上響起,雖是女子的柔和,卻帶着屬于楚非墨特有的灑脫與溫雅,絲毫不見方才人前的膽怯不安。
“不管行不行,事情也已經解決了。”臨月淡笑,“雖然有些人的心裏難免生出懷疑,但是他們暫時絕對不會想到,你就是那個隐士。”
因爲沒有人想過,白衣相師會是個女子,這是楚非墨假扮侍女的原因。
也沒有人會想到,白衣相師還會這麽年輕,當然,這要歸功于那些冰塊。
夜幕低垂,燈光點點。
臨月帶着楚非墨一路上了鳳凰山,看着近在眼前的那些殿宇樓閣,楚非墨揚唇而笑,“雖然我不喜歡做謀士,但目前看來,即便我不去選擇任何一個權貴,隻要跟着你,以後的榮華富貴應該也少不了。”
臨月聞言,忽然想到了什麽,唇角輕輕上挑,“忘了告訴你,再過半個月我就要出閣了,作爲我的貼身女婢,楚兒你願意給小姐我做陪嫁嗎?”
楚非墨眨了眨眼,從容撫掌笑開,“這真是太好了,人間富貴帝王家,剛離開那小破院就能去皇宮走上一遭,也委實是我的榮幸。”
臨月聽到這句話,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你倒是清楚我要嫁給誰。”
楚非墨道:“當然,這麽簡單的事情怎麽可能瞞得過我?”
還真是半點不謙虛。
臨月不再與他貧嘴,乘着夜色往山上走去。
黑衣衛以最快的速度追蹤着那對主仆,一直追出了城門,城外安靜得出奇,他卻不妙地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那兩個人的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