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報答救命之恩,也不一定非得爲奴爲婢啊。
不過……臨月看着對方清秀的面容,眸心微微浮現出一抹質疑,說不定……真的有點毛病呢,不是走火入魔了嗎?落下個後遺症什麽的,也完全有可能。
楚非墨笑了笑,無法做出大幅度搖頭的動作,就隻能眨眼代替,“我腦子真的沒毛病,我這麽做是有原因的,臨月姑娘,你很快就會明白。”
好吧,不管能不能明白,臨月暫時能判斷出對方對她沒有惡意,這個人看起來也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如此也就足夠了。
臨月凝聚内力在掌心,開始融化他周身的寒冰,“十一年不吃不喝,你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世間有很多的謎,永遠也無法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楚非墨道,“隻能說,我的年齡被冰凍住的同時,身體各項技能也保持現狀了——正常來說,其實我早就應該失去意識,陷入沉睡的狀态,但是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麽我能十一年保持正常人的思維與清醒,并且不感到饑餓。”
好吧,又是一個未解之謎。
高深的内力用以融化冰塊,根本就是大材小用,隻須臾工夫,坐在凳子上的人已經現出了一個正常的人形,周遭的地面上,淅瀝瀝地落下了一汪純淨的水。
冰凍解除,眼前的這個人身上,看起來更多了幾分俊雅與灑脫之氣。
“你自己能站起來嗎?”臨月看着他,對此表示懷疑。
十一年,四千個日子,骨頭沒僵化已經算是萬幸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人顯然也不能以尋常的思維去判斷。
楚非墨身子很虛弱,這一點他是沒撒謊的,所以,他也并未試着看自己能不能站起來,直接道:“幫人幫到底,臨月姑娘還是給我輸一些真氣吧,免得我出醜。”
嘿,還怕出醜?
臨月嘴角一抽,一聲不吭地将手掌直接貼身上他的後背,也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有些弱,所以,真氣輸得緩慢,一點一點徐徐讓柔和的氣流進入到他的身體裏。
片刻之後,臨月收回手掌。
楚非墨從容站起身,慢慢擡腳走了幾步,随即轉過頭,目光溫和地看着臨月,“看來自己走着離開這裏不是問題了,你那師父還在等着我呢。”
臨月挑眉,“我今天來的目的,看來你也清楚得很?”
“那是當然。”楚非墨沖着臨月眨眼,“我這個白衣神相可不是吹牛皮吹來的,沒有一點真本事,也不敢給你爲奴爲婢,以換來你的保護啊。”
保護?
剛才還說隻是混口飯吃呢,這會兒就變成要她的保護了。
這個人還真是……
臨月垂眼,從方才就注意到了地上的那面鏡子,“這是什麽?”
“我的法寶啊。”楚非墨蹲下身,伸出手掌在鏡子上一抹,鏡面裏就緩緩出現了熟悉的一幕——
臨月目光微微一凝。
這是宅院的前廳,就像二十一世紀的攝影一樣,宅院的所有布局景緻清晰地在眼前緩緩浮動。
庭院,梧桐樹,站在院子裏的人,前廳,中院,依舊是梧桐樹,然後是中堂……
然後畫面一轉,出現了方才她站立的那道懸崖,以及那片竹林。
臨月恍然。
怪不得剛才她還沒出聲,這個人隻待在屋子裏,就能知道外面來的是個姑娘呢。
原來如此。
似乎的确是個法寶。
畫面來回浮動,須臾,又轉回了方才的庭院與梧桐樹。
“這個人你知道是誰嗎?”臨月伸手一指,依舊是站在前院牆角第一棵梧桐樹下,那個墨袍男子和他身邊的黑衣衛。
如果她的感覺沒錯,方才她前往中院的時候,這兩個人試圖跟蹤她,但是因爲猶豫了那一瞬,所以他們錯失了時機。
他們錯失的當然不是那幾秒鍾,因爲她在中院破陣所用的時間足足是六十秒,如果她不是及時察覺到有人跟蹤,她不會隐藏自己的身形,直到他們回到前院,才開始破陣。
“這個人?”楚非墨淡淡在鏡面上掃了一眼,揚唇而笑,“将來會是你們最強大的對手。”
臨月聞言,微微眯起了眼。
最強大的對手……會是誰?
“不過你也不必擔心,雖說是最強大的對手,卻也是參照别人而言得出的結論。”楚非墨轉了個身,緩緩走到那積滿灰塵的床邊,蹲下身子從床底翻出了什麽東西,悠哉地走了回來。
臨月視線落在他的手裏,倏地一愣,錘子?
心頭正泛上疑惑,卻見楚非墨彎下腰,手上的錘子對着鏡子猛地落下——
咔嚓一聲,臨月呆住了。
四方形的鏡面霎時碎裂,一道道裂痕出現在眼前,讓鏡子裏的畫面瞬間消失無蹤,變成了一片漆黑。
就像正在播放的電影突然斷電了一樣。
臨月皺眉,不解地道:“你幹什麽?”
“這個鏡子已經不需要了,必須毀掉。”楚非墨說着,站起了身,優雅地扔掉了手裏的錘子,繼續方才的回答,“對于你和鳳蒼那位年輕的天子而言,這世上如何強大的敵人,也不算多強大,你們的驕傲和自負,就足以戰勝一切。”
最後一句話……聽着委實有點怪。
什麽叫他們的驕傲和自負足以戰勝一切?
這是在諷刺他們?
臨月覺得自己真的是看不透眼前這個人,雖說沒有敵意,但是這樣的說話方式,總讓人覺得古怪。
不過,眼下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顯然不重要,想到方才的破陣,臨月眉眼微動,拿出自己一直握在左手的沙漏,“這個東西你認識嗎?”
楚非墨看了一眼,淡淡道:“認識,計時的沙漏,沒有被冰凍之前,我閑着無事做來玩的。”
“你的?”臨月挑眉,面上卻并無意外之色。
“嗯。”楚非墨點頭,“不止這一個,曾經我做了四個吧,不過現在也不知道流落何方了。”
流落何方……臨月嘴角又是狠狠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