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月面上不露半分聲色,心裏卻忍不住有些疑惑。
城門盤查沒見多嚴密,這城裏卻處處是犀利的眼線,是在防什麽?
還是在找什麽人?
臨月擡頭看了一眼,百草廬,這家藥鋪的名字。
很幹淨的一間藥鋪。
但是就是因爲太幹淨,當迎面撲來一陣濃烈的藥味時,臨月腳步微微頓了一下,随即眸心閃過一道異樣光芒,腳步沉穩地邁進大堂。
一個并沒有多少客人的藥鋪,并且不負責看診,隻是負責賣藥,這麽濃的藥味是從何而來?
是爲了掩飾什麽?
臨月鼻翼微動,沒有嗅到血腥味。
算了,這與她無關,她隻是來抓藥而已,操心那麽多做什麽?
“姑娘……”藥鋪裏負責抓藥的青年看見有人上門,擡起頭,有禮地開口詢問,然而在見到臨月的容貌時,突然呆住。
精緻脫俗,眉目如畫,真是一個絕世美人。
臨月看了他一眼,青年蓦地回過神,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有些尴尬地道:“姑娘要抓些什麽藥?”
臨月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對他方才驚豔的眼神不以爲意,走到櫃台前,神色淡然道:“這裏有女大夫嗎?”
“女大夫?”青年一愣,随即眼神中透露出了然,卻抱歉地搖頭,“姑娘,我們的藥鋪隻負責給客人抓藥,并不負責給人看診,所以沒有女大夫。”
臨月聞言,無所謂地點頭,“既然如此,給我開一些藥吧。”
“姑娘有藥方嗎?”
“沒有。”臨月搖頭,“不過,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藥。”
青年點頭,“既然如此,姑娘且說來,在下給你取藥便是。”
臨月表情微微滞了一下,随即淡定地說出了自己要的藥。
青年聽了,臉色一僵,眼神突然變得有些怪異,遲疑了一下,才含蓄地道:“姑娘成過親了?在下看着姑娘有些面生,不知是誰家的新夫人?”
“你不必多問,隻管開藥給我就是。”臨月淡淡說道,“出了任何問題,跟你也沒有任何關系。”
青年聞言,靜了一瞬,道:“姑娘不說,在下自然也就不再多問,但是百草廬有規矩,姑娘要的這類藥不可随意亂開,在下需要去問一下。”
問一下?
問誰?
臨月默然,随即面無表情地點頭,“可以。”
“姑娘稍等,”青年說罷,轉身往後堂走去。
臨月站在抓藥的櫃台前,靜靜地等待着,心裏卻已經不動聲色地開始思索。
百草廬裏,藏了什麽秘密?
藥鋪後面出了門,有一處安靜隐秘的小院,此時,向來安靜的小院外,卻沉默地站着十幾個黑衣人,無聲無息像是鬼魅一般的存在,即使是在白天,也讓人清晰地感受到了幾分森然之氣。
青年從容地踏進小院,對這一幕顯然并無驚懼,黑衣人也沒有阻攔他的靠近。
一棟别緻的兩層小樓出現在眼前,
青年沿着廊道一旁的石階樓梯往二樓行去。
一間不大卻幹淨的屋子,一個矮幾,一盤棋,兩個男人相對而坐。
一人身着質料上乘的玄袍,一人穿着青衣素袍,年紀皆在三十歲上下。
雖然衣着氣質不同,但是兩人看起來都不是尋常人。
此時此刻,兩人正心不在焉地下着棋,認真地聊着天。
這棟小樓的視角很好,坐在二樓,透着敞開的窗子,可以清晰地看到前面的藥鋪大堂,他們的視線,正落在了大堂裏那個姑娘的身上。
“這個姑娘,不像靈州城本地人。”
玄袍男子話剛說完,前面負責抓藥的青年已直接推門而入,走進來,躬身一禮,“殿下。”
“什麽情況?”玄袍男子淡淡發問,視線仍盯着那個眼生的姑娘。
容貌生得不錯,氣質也很好,靜靜地站在那裏時,眉眼間有一種空谷幽蘭的恬靜溫婉。
“這個姑娘有些奇怪。”
青年說着,臉色有些古怪。
“有話直說。”
“她要的是幽閉草。”
玄袍男子聞言一愣,随即慢慢轉頭看向青年,“這種藥的作用是什麽?”
“閉葵。”青年臉色更古怪,耳邊還有隐隐的紅暈,卻是細細地解釋,“一般情況下,女子要這種藥的目的,是爲了讓身體呈現出一種有喜的狀态,除非是醫術精湛的神醫,否則一般大夫都無法診出真相。”
玄袍男子聞言,臉色刹那間也變得怪異了三分,轉過頭,視線回到那個女子的身上,若有所思地道:“看她的衣着打扮,不像是成過親的女子。”
一個沒有成親的女子,要那種藥做什麽?
“她的神情很從容,沒有一般姑娘家的扭捏羞赧。”對面的青衣素袍男子淡淡開口,眼底有着幾不可察的戒備,“這個女子,面孔很生,卻像是見過世面的,身份應該不一般。”
玄袍男子聞言,沉默了須臾,點頭道:“藥開給她,順便追蹤她的身份,如果不是沖着我們來的,就不必理會。”
一個成過親的女子……氣質如何溫婉高潔,容顔如何傾城,也沒那麽珍貴了。
而且,能弄成假孕一事,想必是哪個高門大戶裏的妻妾吧,否則也不必使出這樣争寵的手段。
想到這裏,玄袍男子頓時失去了興趣,變得有些淡漠。
追蹤她的身份。
青年自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躬身領命,“是。”
轉身下樓,回到前堂,順便從後院的草園子裏拔了幾株新鮮的幽閉草。
“抱歉,讓姑娘久等了。”青年将洗淨并且被拭幹的藥草放在櫃台上,“這藥草無需煎熬,隻要把藥草搗碎,取出汁液,混在茶水中飲用即可,三天一次,每一次隻要兩小滴即可,不可服用過量。”
頓了頓,他的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姑娘,這種藥草固然可以讓姑娘蒙混一時,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很容易被拆穿,若經常服用,對自己的身體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