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宮歇息了片刻,晚膳時分,一個黑衣男子無聲無息踏進宸宮,越過内外伺候的十幾個宮人,徑自踏進内殿。
“主人起身了?”
龍帷之後,傳來一聲慵懶的回應,“嗯。”
黑衣男子聞言,這才拂帷而進。
鳳栖懶懶地起身,看了他一眼,眉眼間雖染着幾分倦怠,卻掩不住周身的絕世風華。
男子在龍榻前跪下身子,姿态虔誠地伺候着鳳栖穿上龍靴。
“朕要沐浴。”
男子低頭應了句,“是,月華殿已經換好了水。”
恭敬,沒有一絲遲疑。
原本要禀報的事情在舌尖轉了一圈,又被咽了回去。
天大地大,主人的意願爲大,主人既要沐浴,其他的事情自然可以往後挪。
鳳栖沒有再多說什麽,起身前往月華殿。
數十貌美的宮人溫順地跟随在身後,顯然是要伺候帝王沐浴。
鳳栖的腳步微頓,偏首看了一眼,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麽,淡淡道:“從今天開始,這些人不需要再貼身伺候朕。”
身後的一大串宮女聞言,表情刷白,齊齊面無血色地跪倒在地。
皇上剛回來,就對她們不滿意了?
若是被木大人打發出去,那麽,她們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木熙什麽話也沒說,依舊恭敬地應了聲,“是。”
鳳栖舉步前行,剛行了兩步又頓住,轉頭看向木熙,“朕的意思,你明白嗎?”
木熙點頭,“陛下想換一批人來伺候。”
這麽簡單的要求,對于大内第一高手木熙來說,根本不是個事兒,晚膳之後就能辦好。
至于這些女子,既然無法讓主人滿意,自然是送去她們該去的地方。
“自作聰明。”鳳栖冷嗤了一聲,舉步慢行,“讓她們待在外殿伺候即可,即日起,任何雌性的活物,都不許踏進内殿半步。”
木熙聞言,似是懵了一瞬,随即很快低聲應答,“是。”
身後的十幾個宮女未得旨意,自然不敢再尾随而去,心裏卻因爲帝王的話而長長地松了口氣。
好在,不是要把她們趕出去,隻是不許進入内殿而已。
鳳栖打小就不喜歡身邊有不男不女的閹人,即位之後,又甚少待在宮裏,宮裏的内侍就算想近身伺候,也是無法如願,
隻有木熙,這個公認的大内第一高手,從衛閣出來的暗衛,雖從未有資格伴随聖駕遠行,但隻要鳳栖回到宮裏,他就是帝王身邊最親近的心腹。
他的身份不高,可以說根本沒有什麽名正言順的身份,貼身伺候帝王起居,負責保護帝王安危,隻要鳳栖沒有離開帝都,他就是帝王身邊片刻不離的影子。
因過從甚密,幾年前宮裏甚至傳出一股惡意流言,隻是最後,這位大内第一高手以最血腥殘酷的手段,将所有流言無情扼殺。
從那以後,宮裏無人不知,木熙是帝王的内侍,也是帝王的護衛,更是帝王身邊一把最鋒利的劍。
“聽雨和無邪都在禦書房?”
天子清雅的嗓音在琉璃池外響起,帶着剛剛沐浴之後的慵然與清魅,聽來别有一番魅惑人心的清冽氣息。
如墨的發絲在木熙手裏被細細拭幹,服侍鳳栖穿戴好一身寬松舒适的帝王衮服,系上玄色繡龍腰帶,木熙恭聲回道:“除了左右二相,慶王也在宮外求見主人。”
慶王?
鳳栖嘴角淡勾,眸心笑容泛着純淨的冰雪色澤,“你去告訴他,朕對今天朝殿上所發生的事情一概不予追究,讓他好自爲之。”
木熙聞言,低聲應了句“是”,略微擡眼,細細打量了一番,确定一切已經打理妥當,才轉身往外走去。
禦書房裏,除了左右二相,還有衛閣閣主風無痕和禁衛統領淩霄。
此時夜幕已經降下,宮裏已經亮起了宮燈,透着窗子遠遠看去,宮燈閃爍,一片流光溢彩,炫目迷離。
“如此說來,你是一直到了正陽門,才知道主上并不在馬車裏?”溫潤如玉的左相雲聽雨,笑得一派風流倜傥,溫潤的眸子泛着柔和的光,唇畔的笑意卻怎麽看,都掩不住取笑的味道。
風無痕點頭,面上卻并沒有笑容,“城門守衛是并肩王轄下的城衛軍,而正陽門宮門處,守門的則是禦林軍,下令的是禦林軍副統領歐陽淳,也是太後的親侄子。城門與宮門同時戒嚴,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把皇上攔在宮外。”
右丞相宮贊擡眼,“僅僅是攔截?”
風無痕搖頭,“正陽門嚴守的禦林軍中混進了許多生面孔,身上殺氣很重,是死士。”
也就說他,他們的目的不僅僅是把皇上攔截在門外,必要的時候,打算直接刺殺。
宮贊和雲聽雨聞言,都沒有覺得意外,表情也并無一絲變化,大概是覺得這樣的事情太尋常了,根本不值得他們大驚小怪。
“禹王在靖安城裏一處隐秘的别院裏,訓練了上千死士。”淩霄站在禦案一角,垂着眼安靜地磨墨,冷峻的面容沒有一絲表情,說話的語調也聽不出喜怒情緒,“前些日子,他派出了三百名正式出師頂尖死士,意欲刺殺主上,行動失敗之後,三百死士全軍覆沒。這對于禹王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雖有上千死士,但真正出師的隻有那三百人,其他的尚不成氣候。所以,等禹王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後,必然又是一番咬牙切齒的恨怒。
宮贊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淩霄手裏的動作,淡淡說道:“主上以後若有一天不想做皇帝了,倒是可以做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大盜,保管餓不死。”
話音一落,其他三人瞬間一靜。
神秘大盜?
放着高高在上的尊貴天子不做,去做神秘大盜?
雲聽雨挑眉,居然真的開始認真思索這個可能性,“能把守衛森嚴的大内皇宮當做無人之境來如自如,這天下隻怕還真沒有主人去不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