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皆薄情,這句話用在皇帝身上,永遠都是最貼切最沒有水分的。
鳳梧既然能十幾年在自己的皇後面前演戲,那麽,難保以後鳳栖不會這麽做,對不對?
鳳梧回過神來,額頭上青筋一跳,卻從容地淡笑,“原來你還不是個笨人。”
“本來差點就要變笨了。”臨月煞有其事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你親口提醒了我,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帝王的心思,那是随時會要人命的。”
伶牙俐齒的丫頭。
此時此刻,如果鳳栖聽到這番話,不知道會不會認爲他故意在臨月面前挑撥,然後找他拼命?
鳳梧在腦子裏過濾了一下這個可能,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一定會。
鳳栖的性子,什麽事做不出來?
“你還沒說,後來鳳栖爲什麽改變主意了?”臨月最好奇的就是,鳳栖用什麽籌碼交換了鳳栖的原諒,“他說,如果他接下了皇位,五年之内一定會将之摧毀,現在已經快兩個五年過去了吧?”
“因爲他即位之後,并沒有正式接手朝政。”鳳梧淡淡道,“那時他太小,因爲恨我而變得倔強又任性,我擔心他被人算計,在他登上皇位一年之後,等朝臣都慢慢熟悉了他已經成爲天下的事實,就把他帶上了鳳凰山上,親自教導了四年,這期間朝政由我安排的心腹和值得信任的輔政大臣代理,有決斷不下的事情,自會有人來請示于我,鳳栖則心無旁骛地開始在這裏提升自身的修爲,以及修身養性。”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鳳栖之前在雪狼面前說的,就像以前守護我一樣守護她,好不好?
鳳栖原來,也的确算是淩霄閣閣主的嫡傳弟子了。
這般一想,他們以後豈不是師兄妹?
“好了,給你講了這麽多,我也乏了。”鳳梧揮揮手,開始下逐客令,“對于我跟鳳栖之間的事情,你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以後不會再對我産生什麽質疑了吧?現在且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過來我這裏,我先開始幫你打通經脈,正式修習内功。”
“隻是修習内功的話,三個月夠用吧?”
又是三個月。
鳳梧神色古怪地看着她,“鳳栖讓你待在山上半年,那剩下來的三個月你要做什麽?”
臨月還未說話,鳳梧就徑自猜測道,“你與鳳栖的婚約是在九月,難道你想提前?”
臨月嘴角一抽,頗有些無語地看着他,“我看起來就那麽恨嫁?”
恨嫁?
鳳梧靜了一瞬,很明顯沒聽懂這個詞的意思。
臨月道:“我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不僅僅是内力修爲,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邪門歪道,所有你們會的,我都要學。”
鳳梧臉色一黑,感覺氣息有些不穩,“什麽邪門歪道?你這丫頭怎麽說話呢?”
“反正你本事大,全部教給我呗。”臨月絲毫也不覺得害臊,對于歪門邪道這個評價也壓根不覺得有什麽不對,“以後我從淩霄閣出師了,等到大放光彩的時候把你的名字報上來,就說是你的徒弟,世人還不更加把你當神仙供着?”
“我還沒死呢,不需要她們把我當神仙供着。”鳳梧沒好氣地剜了她一眼,“胃口真不小,趕緊走。”
臨月站起身,正要舉步告辭,卻忽然響起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慢悠悠地轉頭,眯起眼,眸心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我還有一個問題。”
鳳梧不解地鎖眉,似有些不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儒雅,平和,雍容氣度呢,怎麽不接着裝了?
“不是不明白。”臨月心裏默默吐槽,嘴上卻不疾不徐地說道,“隻是想跟你确定一下,你曾經的那位皇後,還有那幾個嫔妃,都處理幹淨了沒有?”
鳳梧一呆,靜靜地看着臨月,然後,嘴角慢慢勾出一抹看起來非常無辜,實則卻比狐狸更狡詐十倍的笑容,“臨月丫頭,我方才似乎忘了告訴你,皇後現在穩坐中宮皇太後之位,另外幾位,也分别随着鳳栖的即位,正式上升爲貴太妃,淑太妃,賢太妃——”
“可以閉嘴了。”臨月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譏诮地丢下一句,“你真是個奇葩。”
然後,轉身邁出了大殿。
奇葩?
鳳梧嘴裏輕撚着這兩個字,唇畔的笑意愈發深邃。
奇葩,好吧,他也承認自己的确是個奇葩。
否則,也不會總是在鳳栖晚上睡覺的時候,明明知道他身上疼得厲害,卻偏偏要把他摟在懷裏一會兒,讓他在睡夢中才能享受到一點奢侈的父愛。
也因爲,他想看看那個白天總是冷漠的孩子,在睡夢中疼得皺眉的表情吧。
想到這裏,鳳梧沉沉地歎了口氣,心裏無法抑制地刺痛了一下。
桐兒……
如果你還在,我們的孩子,何至于受這麽多的苦楚?
兒已經走出大殿的臨月,此時都能想到,現在鳳蒼的皇宮裏都是一副怎樣烏煙瘴氣的情形了。
一個皇太後,絕對不懷好意的皇太後,還有她那本來一隻腳已經踏上皇位的兒子。
一二三四五個左右的嫔妃,哦,是太妃。
還有皇子四個,公主兩個。
撇除公主先不算,僅僅是這幾個老女人和幾個皇子,就絕對是個難纏的麻煩。
與鳳梧的一番交談,原本隻是爲了了解一下鳳栖與他父親之間的關系是否惡劣,而鳳梧太過詳細的叙述,已經一目了然地告知了,鳳蒼皇宮裏現在的一團亂麻。
女人之間的戰争……想到這幾個字,臨月嘴角就忍不住一抽。
還沒開始跟鳳栖以後的三宮六院打交道,就要先對付一群老女人嗎?
光想着,臨月就覺得……半年之後的生活,一定是精彩紛呈的。
若是把皇後鬧得一片雞飛狗跳,不知道是一種怎樣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