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我說的也是實話,一句虛構都沒有。”臨月輕輕歎了口氣,“如果你們實在接受不了,就當我是在妖言惑衆吧。”
但問題的關鍵是,鳳栖并不覺得她在妖言惑衆,甚至連風無痕也同樣能判斷得出,她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負責調教暗衛、影衛、死士的堂堂大将軍,若是連分辨人家是否撒謊的能力都沒有,他豈不是浪得虛名了?
然而太過離奇的一番話,卻讓這兩個響當當的大男人在相信之餘,也徹底爲難住了。
因爲臨月說的話,他們根本一個字沒聽過,又如何去查人家的底細?
“算了,先上車吧。”鳳栖無奈地搖頭笑了笑,“是本王孤陋寡聞,不能怪小月兒妖言惑衆。”
孤陋寡聞?
風無痕沉默,到底是他們孤陋寡聞,還是臨月說的這些太過詭異?
“鳳栖。”臨月眸光淡然地看着他,猶豫了須臾,不知怎麽的竟是破天荒地開口,似是在承諾,也似在保證什麽,“我之所以掉進這裏來,非我所願,也并不是我在刻意謀劃什麽。我曾經是個殺手,這一點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但是我對你們沒有敵意——當然,目前來說,也完全算不上有多親近。”
“但是我可以保證,隻要沒有人主動犯到我頭上,你的人我絕不會對他們不利,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罷,我言盡于此。你們若想繼續調查我,我也不會阻攔,但是隻能告訴你們,就算你費盡心思,花上十年八年,也絕查不到關于我的丁點資料。”
話音落下,鳳栖和風無痕皆是沉默了下來,須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
語調淡然平和,渾然不似昨日那般冰冷懾人,也不含一絲譏诮與目中無人的狂傲,似乎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不,不是似乎,她真的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隻是這個事實,讓風無痕壓根無法接受。
當然他并不知道,此時此刻臨月說的這番話,在以往是絕對不可能出自她口中的,她從來隻憑着手裏的一把槍,以及中指上那根利極的蠶絲殺人,根本不屑于多費唇舌。但是面對着鳳栖這個奇特的男子,面對他剛才那一句“獨自站在高處難道不感到孤寂嗎”,讓她一向冰冷的心隐約受到了觸動。
臨月知道,自己的心境似乎有些不同了,短短一天的時間,被這個男子以秋風掃落葉一般的雷霆之勢,悄然改變。
并非欣喜,也并不排斥,臨月隻是以一貫的順其自然的方式,接受着這樣的改變。她想,她或許是需要一點改變的吧?
“從現在開始,無痕,把心思都收回來,不必浪費時間去調查臨月了。”鳳栖淡淡一笑,親手掀開了馬車的車簾,“時間不早了,上車吧,我們即刻啓程。”
風無痕垂眼,雖沒有說話,心裏卻也明白,就算繼續調查,隻怕最後也真如臨月自己所說,不會有任何結果。
作爲二十一世紀頂尖殺手的臨月,可以潇灑帥氣地駕馭各類飛車、直升機、甚至是戰鬥機,卻是從來沒體會過古代四匹馬拉着跑的馬車。
豪華的大馬車,一看就是有錢人乘坐的那種,掀開簾子坐進去,更覺得别有洞天。
寬大舒适的軟塌,軟煙羅帳,蠶絲薄被,白虎皮軟墊,車廂裏的地上鋪着純白的雪毯,中間擺放着低矮的紅木茶幾,茶幾上整齊的一套紫砂壺茶盞,古典意味濃厚。
一隻狻猊鎏金熏香爐放在茶幾上,輕煙袅袅,淡雅芳香入鼻,撩人心扉。
整個車廂裏的布置,絲毫也不比有錢人家女子的閨閣遜色。
這一路上若一直待在馬車裏,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以忍受的實情,臨月如是想着,卻渾然沒有想到,不出一日工夫,她就全盤推翻了此時的想法。
臨月踏進馬車,身後的海棠和杜鵑也跟着上來了,兩人溫順地跪坐在雪毯上,臨月看了她們一眼,尚未說話,卻聽風無痕的聲音在車外響起,“主子不進去嗎?”
“本王騎馬就好。”
風無痕皺眉,忍不住道:“出了桃林,危險随之而來,主子騎馬,豈不是将自己的安危置之不顧?”
而且,三個女子坐在馬車裏,其中還有兩個侍女,自家主子騎馬伴在一旁,看起來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無妨。”鳳栖漫不經心地說道,“危險時不時就會出現,本王難道隻能躲着不成?”
“但是——”
臨月淡淡道:“鳳栖,風無痕說的沒錯,你不該将自己的安危置之不顧。這馬車的空間足夠大了,你還是坐馬車比較合适。”
鳳栖挑眉,“本王隻是不想讓你覺得不自在。”
“沒什麽不自在的,又不是沒與男人打過交道。”臨月嘴角抽了一下,幾乎很難相信,這個可以以雲淡風輕的語氣,威脅着讓她成爲他的女人的男子,居然也會信奉男女授受不親這一套這君子風度。
鳳栖沉默了片刻,似乎被她說服了,挑簾上了馬車,臉上表情卻是似笑非笑,“小月兒看來是經常與男人打交道?”
臨月靜了一瞬,淡淡看他,“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問題。”鳳栖整理了一下袍袖,輕輕斜倚在軟榻上,面上表情淡然從容,說出口的話卻帶着溫柔的強勢,“以後不許與其他男人太過親近。”
這個男人……
臨月沉默,要不要這麽霸道?他們目前還并沒有什麽親密的關系呢。
“不過,我很喜歡聽小月兒喊我名字的感覺。”
臨月聞言,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身下微震了一下,随即馬車開始緩緩行駛起來,車廂裏随即陷入了良久的安靜。
臨月對古代的陣法從來沒有過研究,自然也而不會特意去關心馬車是如何走出桃林的,隻知道這片桃林很大,當馬車駛出桃林的時候,應該已是半個時辰之後了,嘩嘩的水流聲傳入耳膜時,馬車卻倏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