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封閉狀态已被打破”
“警告,封閉狀态已被打破”
“呼——”
一團悠綿的熱氣從她胸中輕輕地、平和地吐出來,與一些圍繞着她的蔚藍微光溫柔地撞在了一起,旋轉糅雜,凝華上升。
雪窟透亮的空氣中有時會閃爍出很明亮的橘黃色光芒,這已足以讓她的雙眼短暫地看清包裹着她軀殼的鋼鐵艙壁。在已經斑駁的休眠艙裏、她的右耳邊還留有一朵早就幹透了的栀子花,正于艙體彈孔透進的冷風中輕飄地打着溫和的旋兒。
她醒了——隻是還沒做好準備而已——在理智重新回到她的肉身之前,她便隻是那樣定定地看着休眠艙的艙門,死死望着正不斷閃爍扭曲字體的液晶顯示屏。或者說,是盯着附着在泛黃顯示屏邊框的一小塊褐色鏽迹。
一些圓潤的響聲漸漸透過厚重的艙壁,傳入了她的耳中,摻入了些經鈍感神經加工過的藝術美感。
她正随托起她的浪潮上下起伏,因爲她似乎在溫柔的觸感中真切感受到了刮過面頰的呼嘯海風還有那些還裹挾有白色泡沫的海水。它們在全陰的積雲下一絲絲地漫過自己鼻尖,随後又緩緩退去,不忘從她的嘴角留下些柔情的鹹苦味道。
時常出現的暖光也總能給予她在陰冷海水中所無法取得的暖意和溫柔。
好惬意。
可是有着海腥味的蕭瑟冷風正不可遏止地快速由陣陣之柔和潮音轉變成更铿锵有力的巨浪咆哮,即便是片刻前她還盼望着一直亮起的暖光,如今再從布滿灰塵和污迹的艙門防彈窗口看去也有些過于刺眼了。
她眨了眨眼,在交織融合的海潮低喃與兇惡黑光中思索許久,才終于意識到如此的一件事——那些急促的聲響大約隻是子彈的銳利尖叫,斷斷續續的溫暖陽光就是這些沾血兇物被激發時産生的微不足道的副産品。
隻一瞬間,她就徹底失去了她的太陽、她的大海、和她的一切。
原來她不過一直在一具正緩慢淌去生機的機械棺材裏苟延殘喘而已。
艙外的打鬥越來越激烈了,攢射的彈丸怒吼中還雜夾着連綿不斷、高低不一的凄慘哀嚎。
她嘗試着在寡淡的黑暗中直起身來,卻始終無法推開那面堅固的艙門——她想它大約是壞了——大約是這樣的。
可是她要出去——離開這個該死的、狹窄的棺椁!
她就要被濃重的黑霧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内心的一團怒火即刻便被點燃——這是沒有征兆的——他阿媽的!
熾熱的血液在她的胸中奔湧、翻滾着,終于使這名暴躁的戰士從長久的、一廂情願的夢中掙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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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臂間的主電機轟然作響,一柄鋒利的鐮刃紮穿了圍困她的夜幕與艙門,在閃爍不定的光芒間迸射出足以使任何人都膽寒的冷光和憤怒!
“砰!”
百斤重的合金艙門在猛烈的破壞中掀飛開去,翻轉落地時将這個狹窄的雪窟内砸出了聲聲回蕩的巨響!
這座遠古時代建立的隐蔽建築隻陷入了一瞬間的甯靜,轉而便重被瘋狂的暴風驟雨所覆蓋——那些窮兇極惡的歹徒射出的密集彈藥大都惡意地指向了這名忽然在黑暗中現身的不速之客——他們是要她死!
“吱——嘶嘶嘶嘶!”
各類沸騰滾湧的爆炸性機械部件轉動合起的嘷鳴于這般嘈雜的混亂槍戰裏都能顯得此等清晰可辨、狂暴瘋狂!
倏忽而逝的長影在金屬澆鑄的死亡暴雨中騰轉踏前,任何妄圖捕捉住她身影的狂徒最後能在那一抹翩若驚鴻的舞姿下追尋到的都隻有毫不掩飾的透骨殺意——因爲死亡是優雅的!
又一團溫熱的血液潑灑到了她的面容上。
那猩紅的鮮血順着她高挺的鼻梁肆意地流淌着,剔透地刻畫出一個深邃猙獰的面容。
已經嵌沒進惡徒胸膛的飛螳鐮刃随時都能戳破這顆強壯心髒的厚實肌肉,使裏面滾動的紅血順着裂口噴湧出來,滾熱地澆灌出妖豔的花朵。
她看見陰影處暴起的橘紅槍火與藍綠色能量彈交相輝映,已經把整個雪室内的發黑冷氣都變得耀眼多彩起來,卻也襯得她飄渺而清淡。
她喜歡殺戮,也喜歡血的味道——她覺得自己真的是位傑出的、仁慈的屠夫——或者說,是一名喜歡将實踐與理論結合的高超藝術家。
遭擒的惡徒想要從發腫的喉嚨裏喊出什麽,瑟縮的目光卻正對上了她發光的兇眼。
沙感的水汽朦胧裏正散發出超現實的魔幻極美,令她黑線勾勒的眼瞳都顯得如深海般模糊且幽邃,陰晦中似乎湧動着足以碾碎萬物的暗流。
“嗡——”
低頻的異響剛起,昏暗的老舊建築裏忽然又迸發出了星點的燦爛藍光,幾發蓄謀已久的彈丸便這樣被力場護盾阻隔在了半空中,失去動能後摔出了叮鈴的清脆墜地聲。
“砰砰砰!!!”幾乎就在下一刻,一串連射的耀眼霰彈便擦過她的身邊,鑽入了那妄圖傷害她的狡詐之輩的體内,在柔軟的組織間炸出了一大塊膨脹撕裂的血肉——它們沒有傷到她,卻提醒她了誰是敵人,誰是朋友。
“哧——”她因爲失去了些道不明的趣味,所以右手往前一探,戳氣球也似地在這獵物的心髒上捅了個不大不小的窟窿便退身匿入黑暗裏,隻在原地餘留下暴徒的痛苦哀嚎。
空氣中的血味開始濃郁起來,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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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與瘋狂中卻又藏着抹若有似無的沁涼栀子氣味。
栀子花的确是很香的,即便它的清幽對那些陷入恐懼的卑鄙襲擊者來說更像是一種象征噩夢的作嘔殺氣,但總還是能些微地賜予那些倒地的将死之人以心靈上的幽幽慰藉的——大約是如此吧?
泛白的單分子鐮刃劃破了混沌的黑暗,在劈地的極緻耀眼中取走一個又一個性命、連空氣都在死意和恐懼中扭曲撕裂出夢幻的裂紋——那從幽暗裏亮起的點點槍火光芒正在迅速熄滅下去、一如歹人胸中正随卷起的雪花般飄散離去的希望與勇氣——這就是一場屠殺!
她閉上了眼,輕盈地在血液和殘肢中跳起了光彩流溢的慢舞。她的發梢已經沾染了死亡的氣息,這曾是她最厭惡的味道。
“你這該死的惡魔、我要用我的性命詛咒你,你會……會下地獄的!”一個面容奸詐的伏襲匪徒退縮在牆角歪斜處,聲嘶力竭地朝着那團在黑暗中緩慢前行的人影怒吼着,似乎這樣就能減輕心中的劇烈驚懼。
“龌龊的廢物、該死的孬種,你不得好死!”惡匪将手中的長劍橫在脖頸邊,仿佛真打算用自己下個惡毒的血咒般。
隻是他卻遲遲沒有下手,狹長的鼠眼裏仿佛還在期盼着什麽:“這是不公平的,你該丢掉你那可惡的護盾,堂堂正正地與我一戰!”
“咳……咳咳……呵——别聽他的,他們都是擅長偷襲的卑鄙小人……”
那幫助她的男人的話還沒說完,她便關掉了自己腰間的護盾發生器,坦然地伫立在死寂的灰暗中,似乎是等待着一場富有騎士精神的公平較量——這蠢笨的家夥竟就此上當了!
“啊……”倒在黑暗中的班德咽了一口從腹中逆起的血沫子,被腰間的槍傷和這天真的傻瓜給打擊得昏了過去。
“砰——!”一陣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槍響過後,人影還沒什麽反應便晃晃悠悠地便栽倒在地上,撲起了一點縫隙間漏進的細雪,再沒了絲毫聲息。
“卑鄙小人?我也是卑鄙小人。”她收起了特制的左輪手槍,嘴裏發出嘲諷的嗤笑,“你想要公平?下地獄同那些被你殺死的手無寸鐵的無辜者化成的狂魔談公平去吧,可愛的無腦牲畜。”
最後的槍響慢慢沉澱在了冰涼的空氣裏,于是昏黑的小建築裏就又隻剩下了細弱的喘息與略顯沉悶的、從屋外傳來的瑟瑟風雪聲。
她轉身環顧四周一圈,才跨步越過了那些躺倒在地上的屍體,回到了這狹小建築中唯一有價值的古舊休眠艙前。
破損的休眠艙裏還安然存放有一朵柔軟的小花,她伸出左手想要抓起那朵發癟的栀子花,隻是她再也抓不住了,因爲她的手是一把刃,一把利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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