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雖然是個該死的東西,但在麻痹情感和逃避現實生活的效果上确實是首屈一指——即便“惡鼠”酒館出售的酸啤酒嘗起來就像在喝兌了水的發臭狗尿,但它好歹是酒,老闆丁丁也不如何向自己收錢——有時候甚至還會善心大發地附贈他一盤别的顧客吃剩下的酸黃瓜或幾乎隻有雜草的幹肉餅,當然,這些也都是免費的。
班德就這樣在聚集地渾渾噩噩地晃蕩了好幾年,但卻從來都沒有離開“惡鼠”酒館超過100米。
他就像一匹嗜酒如命的騾子,被無形的繩套拴在了遍布污漬的橡木酒桶上。
有時候偶爾會從心頭泛起的酸楚和痛苦連流淌在血液裏的酒精也無法完全壓制——并且就像他經常從胃裏吐出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一樣不堪而抽象。
後來的故事想必聰慧的讀者已經知曉,且應當都還記得——班德隻是後悔當時沒有用尖銳的玻璃片徹底了解掉德拉科那個卑劣人-渣的性命。
他真的沒想到還能再見上妻子與女兒一面。
班德偶然才會在夢裏見到那兩個熟悉的身影,而隻要做到這樣的好夢便足以使他歡喜上好幾日——可遺憾的是,妻子和女兒的面容正在随着時間的推移不可阻擋地模糊起來。
這實在是一個使人尤爲揪心的苦痛折磨,他真的害怕在哪一天就忽然徹底忘卻了她們的面容——那樣的話這個世界上就再沒人記得莫伊拉和奧蒂列特了——這怎麽可以!
“奧蒂列特……我親愛的女兒……”班德的全部視野已被洶湧的淚水模糊,更咽着的喉頭幾乎再吐不出一絲一毫的話語,他隻是張開了雙臂,把走上前的女兒和妻子一樣一齊擁入自己寬大的懷抱裏。
“嗳,爸爸。”奧蒂列特應了一聲,摟住父親的肩膀,鑽入了班德的懷抱裏——就像以前一樣。
兩團從極高極遠處投出的詭異光束浮動在奧蒂列特和莫伊拉的身上,光怪陸離的場面使緊緊擁抱在一起的一家三口瞧起來就像是舞台劇中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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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是不是忘了什麽呢?”奧蒂列特眨巴着動人的眼睛看向班德。
“忘了什麽?”沉溺在幸福中的班德頭腦尚有些昏脹,沒能反應過來。
“嗳,爸爸的記性總是這樣差,”可愛的女兒在他的懷裏撒了個嬌,“你真的忘了嗎……”
奧蒂列特的面容毫無征兆地在柔和的白光下像受了熱的巧克力一般猛然塌陷融化,三道刺眼的、瘋狂的紅光随即從她逐漸聚攏的、令人膽寒的扭曲口腔及眼眶中射出,那已經軟化的喉嚨裏亦沖出一句極其響亮的使人厭惡的吼叫,不斷震蕩在班德的耳邊。
“你殺了人!你殺了人!”
受到驚吓的班德痛苦地嚎叫一聲,想要将懷中化爲某種怪物的女兒推出去,伸出的兩手卻在奧蒂列特的胸口上撞出了兩個大洞來——他甚至能透過兩個空洞直直瞧見她身後的陰沉黑暗了!
“嘻嘻……哈……哈哈……”奧蒂列特的身影在白光中就像她融化的五官一樣逐漸佝偻萎縮了下去,并迅速地沉到了地底裏,什麽都沒能留下——他的妻子呢?莫伊拉呢?!
班德慌了神,緊張地四處張望着,想要再瞧見什麽——但就連那白色的光束也霎時間消失了,留給他的隻有無盡的詭秘黑暗。
“不——不——!”班德歇斯底裏的吼叫沒能得到一絲一毫的回應,丢了魂的他在黑霧中掄圓了雙腿,像沒頭蒼蠅似地四處奔走、沖撞着——最終他累了,于是便絕望地癱坐在地上,思考着一些永遠無法被解答的終極問題。
“班德——”
從他背後出現的是同樣的慘白光束、同樣的毫無感情的女聲——可不同的是,這次還有一隻搭在他右邊肩膀上的血淋淋的手。
“你殺了我,你忘了嗎?”
失了神的班德木讷地轉過頭去,卻瞧到了莫西萊爾那血肉模糊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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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今日起得有些遲的莫西萊爾拉開了房門,一邊揉着發脹的腦袋一邊嘴裏還嘟囔着什麽很少念叨的髒話。
她頓了一頓,卻在走廊上瞧見了老刀正伫在班德卧室門口不知道要幹些什麽——這個有着亂糟糟爆炸頭的老家夥臉上還罕見地帶上了些憂心忡忡的神色。
“喂!”老刀瞅到了打着哈欠的莫西萊爾,沖她招了招手,“快來。”
“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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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莫西萊爾晃了晃隐隐發痛的腦袋,迷迷糊糊地走到了老刀的面前。
“班德這家夥今早不知發了些什麽神經,将自己反鎖在房間裏頭了。”老刀壓低了嗓音,似乎害怕驚動了什麽,神神秘秘地俯到了莫西萊爾的耳邊,“喊他也不應,我已經敲了好幾分鍾門了。”
“什麽?”莫西萊爾皺了皺眉頭,伸出手嘗試推動班德卧室的房門——可這注定是徒勞無功的。
“狗屎……”莫西萊爾今天的脾氣有些暴躁。
通常來說,這位溫文和雅的姑娘極少會在同伴面前吐出粗鄙的、不合時宜的髒字——那些偶爾因失态才會從她嘴裏蹦出來的髒話也僅是給這名溫柔的小姐再增添上一些獨特的魅力和俏皮感而已。
這大概和她昨晚的失眠和噩夢有關系。
“你昨晚沒睡好嗎?”老刀有些關切地盯着身邊的同伴。
“嗯。”莫西萊爾揉了揉發紅的雙眼,想說什麽,但最後又全部吞了回去——她還不太确定心中的猜想——她隻是祈禱不要是上次那種叫人痛苦的、身心俱疲的情況。
“上午好——”莫西萊爾的身後傳來了小紅帽的聲音——這名年輕女士的身子經過多日調理和精心養護已經痊愈得差不多了——不過今早上她瞧起來實在沒什麽精神。
打着呵欠的小紅帽牽着妹妹安雅的小手朝着他倆走來,發腫的兩眼在走廊的燈光下惹眼無比,同莫西萊爾和老刀那濃重的黑眼圈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早上好,親愛的,”莫西萊爾靠在走廊的牆體上,深深歎了一口氣,“你和安雅昨晚有碰上什麽不讨喜的噩夢嗎?”
“啊,你是怎樣知道的?”小紅帽眨了眨眼睛,因失眠顯得稍有些浮腫的臉上很是驚訝,她仔細地打量着面前的莫西萊爾,似乎想要知曉這個身份神秘的同伴是否有什麽奇特的讀心能力——莫西萊爾的确很少同夥伴們提起自身以往的經曆,或許在某個合适的時間裏她才會坐在溫暖的爐火旁把她一連串足以令任何人瞠目結舌的傳奇經曆娓娓道來。
噢,先進的邊緣殖民地沒有爐火那種過時的老舊玩意兒——那便換成電熱器好了——應該不會有人介意的吧?
“哎喲——”已經在心中确定了什麽的莫西萊爾慵懶地順了順她烏黑亮麗的頭發,深深歎了口氣,“真是他媽-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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