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神色憂慮的殖民者心頭一緊,都從對方的眼裏瞧到了不安的神色。
“莫西萊爾姐姐……”已經哭腫了雙眼的安雅掙開了老刀的懷抱,撲到了她的面前,“我姐姐怎樣了?”
“嗯……”莫西萊爾蹲下了身子,摸了摸安雅的腦袋,替這個小姑娘整理好了已經有些亂糟糟的頭發,思考了一下才輕輕笑着開口:“你的姐姐已經沒有大問題了,過上幾天應該就能安全醒過來了。”
年紀尚小的安雅顯然沒能捕捉到莫西萊爾強撐出的笑顔間隐藏的某種壓力和焦躁——她隻是在聽到莫西萊爾肯定的回答後長出了口氣,然後單純地笑了,并且看起來已經輕松了不少——她似乎很相信莫西萊爾。
“老刀,班德,你們過來一下,我給你們做檢查。”莫西萊爾順了順安雅的頭發,站起了身子,朝着靠在牆上的老刀和班德揮了揮手。
和兩名殖民者來到餐廳的莫西萊爾瞧到了在餐椅上坐着的前來探訪的花豹幾人時顯然有些驚訝,但她還是沖着他們友好地打了個招呼,然後讓還在走廊上的溫妮小姐簡單招待一下玫瑰山部落的群衆,自己則是帶着老刀和班德坐到了離他們稍遠些的餐廳另一個角落裏。
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莫西萊爾放下了手中的醫療箱,令它強硬的金屬外殼在木制的大餐桌上刮蹭出了刺耳的聲響來,叫人極不舒服——可抿着唇的莫西萊爾卻好像根本沒聽見這陣聲音。
老刀和班德就坐在莫西萊爾身邊的餐椅上,緊張不安的煎熬樣子就好像椅子下有什麽玩意兒在炙烤着他們的屁股一般——這兩人都是在沙暴、蟲災和海盜襲擊裏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中年人了,自然能很輕易地看出莫西萊爾這個半大的姑娘心裏還憋着些話語沒有同安雅說——而且稍稍一想便知道那一定不是什麽好消息。
“呼——”莫西萊爾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揉了揉自己的臉,慢慢開口:“小紅帽的傷勢很重。”
老刀和班德對視了一眼,都瞧向了莫西萊爾,沒有接話。
“失血過多倒還是其次,接下來幾日裏随時可能會出現的感染随時都會要了這個姑娘的性命,”莫西萊爾呆呆地望着上好清漆後泛着潤澤光芒的桌面,就好像這些話都是說給自己聽的一樣,“我的醫術很差勁,真的很差勁。”
“我給她縫好了背上的傷口,可我隻會簡單的縫合,”莫西萊爾低着腦袋,就好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我嘗試着取出那顆鑽進她左腎裏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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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可……子彈太深了,所以我自作主張将它整個切除了……”
“倘如我的醫術高明一些的話……或許……”莫西萊爾的眼眶有些發紅,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她幾乎都要自責地哭出來了。
老刀忽然狠狠地錘了一下桌子,吓了大家一跳——包括正在和溫妮交談的來自玫瑰山的三個部落年輕人。
“都怪我,如果我能早些發現那兩個低劣蟲子養大的畜生的話……”老刀痛苦地揪了揪自己的頭發,最後憤慨地低聲罵了一句:“真是媽的!”
少言少語的班德見到兩名同伴情緒低落,罕見地第一次主動鼓勵起了他們來——要知道平日裏調整同伴情緒的工作以前可都是由莫西萊爾來做的,而且這位溫文爾雅受人愛戴的姑娘往往将它做的很棒——這位前些日子還在宇宙各個星域中冒險的菜鳥好像已經有些合格的領導人該有的樣子了。
語言這門藝術活兒真的很需要技巧和天賦,有趣的是,班德的老娘也曾以能言善道聞名于舊鎮子的貧民窟,可從小就因老實憨厚受欺負的傻孩子班德卻沒能從他老娘身上繼承到這項天賦。
班德安慰夥伴的話語真的很笨,可好賴還是用真情讓兩位唉聲歎氣的朋友收拾好了心情,暫時振作了起來——尤其是老刀突然想起來實驗室的資料裏好像就存了些人工制造人體替代器官的資料,這一下就給了他們極大的工作熱情和動力。
萬幸的是失去左腎的小紅帽還擁有功能完好的右腎,雖然機體的一部分代謝功能不可避免地會受到一些影響,但至少他們還能有些時間給這個在保衛基地的戰鬥中失去左腎的勇敢姑娘争取應當屬于她的良好的替代器官——他們一定能做到的!
幾天後。
“姐姐姐姐——”
跑進廚房的安雅好像很興奮,小臉蛋都變得紅撲撲的了。
“怎麽了?”正在給大家準備午飯的莫西萊爾放下了手裏的廚刀,轉頭望向這個冒冒失失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
“我姐姐、”安雅有些氣喘籲籲地,緩了口氣兒才繼續手腳比劃着說道:“我姐姐醒了,你快去看看!”
“诶,好!”莫西萊爾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簡單沖洗了雙手後便被安雅一蹦一跳地拖到了姐妹倆的卧室裏——莫西萊爾中彈的左腿還多少有些不靈便,可又實在不忍心壞了小姑娘的好心情,于是便花了好大氣力才一瘸一拐地勉強跟上了安雅歡快的步伐。
卧室染血的被褥和床單在前兩天就已經換好了,不過考慮到病人需要安靜的修養環境,因此安雅最近其實都和莫西萊爾以及溫妮一起睡覺——好在班德的床造的比較大,不然在晚上睡前的時候肯定不夠兩個活潑的孩子上蹿下跳鬧來鬧去的。
當安雅拉着莫西萊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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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推開103卧室虛掩着的輕質木門的時候,醒轉過來的小紅帽已經坐起了身子,正靠在幾個堆疊起來的軟乎乎的大枕頭上盯着自己的手瞧。
雖然面容還有些蒼白,而且由于昏迷時間過長的緣故導緻她整個人瞧上去都有些傻乎乎的,但小紅帽還是朝着推門進來的兩個人露出了溫和純真的笑容——即便從她微笑裏冒出的傻氣幾乎都要撐破天花闆了。
“姐姐!”
安雅松開了牽着莫西萊爾的手,跳起來撲到了小紅帽的腿上,睜着水靈靈的大眼睛仔細瞧着她面前那個曾相依爲命的姐姐。
“姐姐,你還記得我嗎?”跳到床上的安雅趴在小紅帽的面前,是端着她的腦袋左瞧瞧右看看,似乎很擔心自己的姐姐因爲重傷失憶了。
安雅過分擔心的幼稚舉動搞得小紅帽實在有些哭笑不得,而靠在門邊的莫西萊爾則擔保安雅絕對是自己收集的狗血小說看多了——或許自己得藏好一些不适合孩子看的言情雜志了——等等、溫妮應該不會也……?
“哦,我當然還記得你了,”小紅帽抱住了妹妹,在她的臉蛋上狠狠親了一口,輕輕撓了撓她的胳肢窩,“親愛的、可愛的、調皮的安雅小姐。”
“咯咯咯。”被小紅帽撓着癢癢的安雅樂得直發笑,在姐姐的懷裏滾來滾去。
“嗨,莫西萊爾,大家最近還好嗎?”小紅帽故意松開了雙手,好叫妹妹能夠順利地從自己的魔爪裏逃出去。
“嗯,都挺好的。”莫西萊爾停止了莫名其妙的胡思亂想,坐到了安雅的床邊,看着邊上正圍着她倆沒心沒肺地蹦來蹦去的安雅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有件事要同你講一下。”
“嗯?你便直接說吧!”小紅帽有些疑惑地盯着低下頭的莫西萊爾,開心地笑了一下,“我們都是一家人了,以後再有事兒直接說就好!”
“嗳!”這倒讓莫西萊爾更加自責了,咬了咬牙才輕聲道歉:“對不起……我把你中彈的左腎切了……”
“啊!”小紅帽吃驚地輕呼了一聲,這令莫西萊爾擔心地擡起了頭——她好怕小紅帽會大聲斥責她這個不合格的醫生。
緊着眉頭的小紅帽翹起了嘴,最後向莫西萊爾眨了兩下圓溜溜的眼睛,“什麽是腎?”
時間在愈發涼人的秋日裏又悄摸溜去了好幾天,卧床許久的小紅帽已經能夠勉強下床行走散心了,不過這個心大的姑娘似乎對自己失去左腎的事情完全不在乎——小紅帽在莫西萊爾耐心的解釋和警告後很快就倘然接受了這個事實,并且對已經埋頭在實驗室努力工作了好幾天的老刀信心很足,好像隻消稍稍耐心等上幾天便一定能得到一個神奇的、嶄新的、完好的人工替代腎髒——這種樂觀的确值得人敬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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