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體格瘦小的老頭正站在行政塔頂層房間的巨大落地窗前凝視着下方交織流動的人群,午間一點的燦爛陽光映出了他滿臉的滄桑層疊溝壑。
蘭德裏在窗子前站着不動已經很久了——但他就是喜歡這樣。
盡管已經有些老眼昏花,但透過肮髒蒙塵的巨型落地窗,鎮長蘭德裏還是能夠輕易瞧見交易市場邊的一大片廢墟。
這些坍塌大半、陷入死寂的建築物曾經源源不斷地爲這座大型聚集地加工出各種花樣繁多的消費品和武器裝備——三号聚集地的一切物資都是從這些日夜不休、冒着滾滾黑煙的工廠裏生産出來的——無論是富人們所需的奢侈香水、潔白肥皂還是窮人們用以維系生命的蟑螂餅。
無時無刻不在發出如野獸般狂野嘶吼的各類冒着滾滾黑煙的工廠是三号聚集地的命脈、是他們在無盡屍潮和貪婪蟲群沖擊下苟延至今的唯一依靠——但現在那裏除了猙獰的斷壁殘垣幾乎什麽都沒剩下——他們已經沒法造出哪怕一杆槍、一顆子彈乃至一小塊咯牙的泥漿塊。
缺少低劣加工食品供應的窮人和流民們會很快在絕望的饑餓中發狂,庫存的彈藥或許能挺上一會兒,但等打光的時候他們又能拿什麽去威懾瀕臨崩潰的、将近四千數量的瘋子?
想象一下數千眼冒紅光的饑渴貧民組成不可阻擋的人浪密密麻麻向你湧來的樣子吧——那絕對會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巨大災難。
他們還有希望嗎?
“鎮長,這些是從水栽培設施上新采收的紅薯。”
蘭德裏收回了飄忽的視線,慢慢地轉過了身。
送上來的紅薯被人裝在了一個白色的大托盤裏,擺放在鎮長辦公室漂亮的紅松木桌子上。
蘭德裏伸出右手拾起了一塊碩大的紅薯,仔細掂量着——它們都很新鮮,上面甚至還沾着些未蒸發的水栽培營養液。
“這些紅薯長了多久了?”
蘭德裏并沒有擡頭,隻是随口問向他的行政秘書。
“将近兩個月了,鎮長。”蘭德裏的行政秘書也是一個老頭——瞧起來好像比他的年紀還要大上一些。
“兩個月?”蘭德裏擡起了腦袋,看向站在他面前的老朋友安德拉,似乎是想從他的表情上找出些破綻來——即便這個隻會闆着臉做事的老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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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都沒有同自己開過玩笑。
“是的鎮長,兩個月。”留了一大把白胡須的安德拉挺着腰闆,一絲不苟地回答了他的疑問。
“你确定?”蘭德裏很少像這樣連續問兩次同樣的問題,因爲這樣會顯得自己像個蠢蛋——可他捏着手中好幾斤重的紅薯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它們不是應該長上四個月的嗎?”蘭德裏皺着眉頭抛了抛手裏好幾斤重的紅薯,又看了看托盤裏那些個頭似乎都和手上這個差不多大的紅彤彤的玩意兒。
安德拉隻是淡淡瞥了蘭德裏一眼,似乎都懶得回答他的傻瓜問題。
倘若大忙人蘭德裏願意抽些時間去關注一下搭建好的水栽培行列、見識見識這些神奇的寶貝就絕不會問出這麽笨的問題。
“他奶奶的見了活鬼了。”蘭德裏将手上的紅薯丢回了托盤裏,沾了水漬的髒手在衣服上隻是随意地一抹便算是擦好手了,“前段時間生産出的零件可以組裝多少水栽培箱?”
“四千列,足夠讓1500人不至于餓死了,鎮長先生!”安德拉幾乎是咆哮着回答了蘭德裏的問題,似乎在借此表達鎮長剛才對他話語有疑的不滿。
“呃……”蘭德裏掏了掏耳朵,“四千列就夠養活1500人?那水栽培營養液呢,——水栽培營養液夠用嗎?”
“夠用,先生!”蘭德裏親愛的行政秘書大聲回答,“車隊上次帶回來的濃縮水培液能稀釋成17噸标準水培液,足夠我們用上幾個月了!”
“哦,我的天哪!”聽力飽受摧殘的蘭德裏表情有些痛苦,“如果你發出的噪音能夠拿來發電,或許我們就不需要奪回舊發電區了,安德拉。”
“謝謝您的誇獎,鎮長先生!”安德拉的胡子得意到快要翹起來了。
“安德拉同志,我并不是在誇你。”蘭德裏靠在了他的皮椅上,舒适地眯上了眼睛,“四千列就能養活1500人……我們的新鄰居送來的東西倒确實是個寶貝。”
“對了,水培液的配方破解了沒?”蘭德裏好像是想起了什麽。
“還沒,先生!”安德拉的聲音稍稍放小了些,有可能是因爲這個幼稚的報複行爲把他自己的嗓子給搞啞了。
蘭德裏聳了聳肩,倒并不是很在意水培液的事,而是從抽屜裏掏出一個計算器按了起來。
一列水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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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隻有4㎡,大規模聯合水培設施的種植面積可利用率要高許多,大約能種四十畝地紅薯,在溫度、光照适宜的大型溫室中一年就能夠收獲整整六茬,而且産量還有小幅度的上升……
“那麽合計起來一年就是大約……38萬斤紅薯?我-操-他-奶奶個腿!”蘭德裏搓了搓眼睛,确認自己沒有瞧錯,“四十畝地年産38萬斤紅薯,什麽玩意兒?”
蘭德裏放下了翹在桌上的雙腿,丢下了計算器,開始閉着眼默算。
“一年隻有四個月适合播種……紅薯在室外隻能收一茬,一畝地當1000斤……四十畝地隻有40000斤……38萬除以4萬,呃……呃……呃……”
“歸零。”“叄拾8萬除以肆萬等于玖點伍……”“歸零。”“嘟嘟嘟嘟……”
“啪!”
蘭德裏将計算器扔回了抽屜裏。
“好吧,這個數據叫人有夠吃驚的。”蘭德裏從口袋裏掏出一枚金币,在手中抛來抛去,“可惜這些玩意兒太耗電了。”
“所以這次對發電鎮雅卡利的進攻行動就絕對不能失敗。”蘭德裏兇狠地眯了眯眼睛,“軍隊準備得怎麽樣了?”
“蓄勢待發,我的鎮長!”
“很好,對了。”蘭德裏接住了抛到半空中的金币。“德拉科的老子那邊有什麽異動沒有?”
“副鎮長那邊沒有異常的舉動。”安德拉罕見地癟了癟嘴,似乎對副鎮長這個人很有意見。
“哼,老雜種還知道以大局爲重。”蘭德裏露出了瘋狂的神情,“總有一天我會好好折磨這個該死的家夥和他那些叫人作嘔的、肆無忌憚地吮吸着鮮血的權貴朋友,我保證我會的!”
“您幾年前就這麽說了。”安德拉不露聲色地譏諷道。
“……好像是的。”突然洩了氣的蘭德裏垂頭喪氣地靠在了皮椅上,憤懑地罵了一句,“媽的,要不是好槍全被這個狗-日的偷偷拿去了……”
“鎮長,有人想要見您,他稱自己爲座狼殺手·盧登。”有個警衛敲了敲門,打斷了老鎮長的自言自語。
“座狼殺手?讓他進來!”蘭德裏把自己的幸運硬币按在了桌子上——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金光的是一頭被銘刻其上的栩栩如生的敲擊獸——也許這種廣爲人知的傳說生物預示着他今天會有好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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