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三塊巧克力面包和兩塊奶油面包,這需要花上多少錢?”
“面包?——你?”主幹大道一個填滿了烘焙香味的狹窄面包店裏,肥頭大耳、油光滿面的胖老闆用潔白的毛巾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珠,以審視的目光仔細地打量着他面前的顧客。
這個家夥披着一件漿洗得有點褪色的紅色鬥篷,臉部也特意用面罩神神秘秘地遮擋住,隻從帽子下露出一些細碎的劉海和兩顆烏亮烏亮的眼珠——從嗓音和身型來看,老闆估摸着這是個年輕女孩——或許是離家出走、也有可能是被父母趕出家門,但無論如何都不像拿得出錢來買面包的有錢人。
老闆眯了眯小眼睛,肥胖的臉上露出愠怒的神色。“該死的垃圾,上别處乞讨去,老爺這兒可沒東西施舍給你們!”
他想起了什麽,臉上的橫肉抖了兩抖,喘了口氣,繼續譏諷,“或許後門的肮髒垃圾桶裏會有你們這些無家可歸的流浪狗需要的東西,哈哈!”
“啪!”
一把樣貌猙獰的自動手槍被狠狠拍在了一塵不染的玻璃櫃台上,打斷了他狗吠一般難聽的笑聲,吓得這蠢-貨差點兩腿一軟,滾倒在地上。
這手槍正是小紅帽女士珍愛的“釘子”。
“我警告你,附近可是有治安隊一天24小時不間斷巡邏的!”老闆梗着脖子兇狠地吓唬道:“要是被他們這些惡毒的渣滓逮住了,你就得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生生關到死!”
他吞了口唾沫,見小紅帽沒有說話,又放軟了語氣,油膩的臉上露出了一個令人作嘔的笑容,“如果你現在就離開這兒,我或許可以當這事沒發生過,反正現在店裏就咱們倆人——怎麽樣?”
至于事後放過這個膽大包天的小鬼?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他會給治安隊隊長安德那個老不死的吸血鬼送點好煙好酒,好叫他們押送她前往地牢的時候動點手腳,讓這個膽敢威脅他的小頑皮蛋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我想你誤會了,先生。”伸手按在手槍上的小紅帽并沒有絲毫的畏懼和動搖,僅是用動人的眼睛盯着他。“我是來買東西的。三塊巧克力面包和兩塊奶油面包,多少錢?”
“新鮮的巧克力面包2……25白銀一塊,奶油面包20白銀一塊。”老闆死死地盯着她手上的槍,用白毛巾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豆大汗滴,有些結巴地說道:“隔夜的巧克力面包一塊20白銀,奶油面包18白銀。”
“你是要新鮮的還是隔夜的?”他用讨好的表情像小紅帽詢問道。
“新鮮的……吧。”小紅帽眨了兩下眼睛,猶豫了一會兒。
“三塊巧克力面包75白銀,兩塊奶油面包40白銀,合計115白銀,您收好。”胖老闆接過了小紅帽遞來的籃子,麻利地向裏面夾了幾塊又香又軟還散發着熱氣的甜美面包,遞給了她。
有錢不賺那是王八蛋,但倘若她拿不出錢來的話,——哼,好心腸的亨利叔叔是真的會當場翻臉的——噢,他的意思是會在她離開後讓治安隊替自己來制服這個不知死活的搶劫犯。
畢竟這家夥手上可有槍,那些治安隊的吸血鬼死了倒是不可惜,但他的這條命可金貴得很。
“我沒有白銀,用聚集地的錢币可以嗎?”小紅帽遞出了幾張攥在手心裏的紙币,整齊排在了櫃台上。
老闆的眉頭一下皺了起來,抓過了那幾張被揉的皺皺巴巴的紙币。
“呃——”他把錢币在燈光下看了又看,“可以,但你知道聚集地的紙币不值錢的對吧?”
“嗯。”小紅帽應了一聲,收起了她的“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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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别說我店大欺客,115白銀就收你一百四十好了。”老闆抽出了一張十圓面額的聚集地紙币,抛回給了小紅帽。
小紅帽接過了印着副鎮長和他老婆腦袋的紙币,小心地放進了鬥篷的内襯夾層裏。
爲了防止被沿途的塵土弄髒了這些昂貴的香噴噴的面包,她還将一張幹淨的花方巾蓋在了裝在籃子的上面,這才提着它準備回家,
“等等!”已經推開玻璃門準備離開的小紅帽聽見了老闆的喊叫聲,便回過頭來停下了腳步。
那肥墩墩活像頭豬的老闆從櫃台後走出,手上抓了兩塊已經放不知道幾天的有些發黑的面包,匆匆塞進了自己的籃子裏。“這些送給你吃,不收你錢。”
實際上,販賣這種面向平民們的口感粗粝的黑面包才是聚集地所有面包店的主要收入來源。
她之所以會購買這些富人才能享用的高級面包僅僅是因爲今天是她唯一的妹妹安雅的生日——這幾乎花光了小紅帽上次參與外出車隊得到的所有工錢——但她覺得這樣做很值得。
自從母親失蹤、父親在采礦時被坍塌的石塊碾死後,年幼的妹妹就成了小紅帽唯一的親人——事故的賠償金少得可憐,僅能勉強維系她們二人兩個月的生活,所以小紅帽最後狠下了心,用這些錢去買了一把二手的自動手槍,并獨自對着鏡子用燙過的碎瓷片在臉上狠狠劃了這輩子都無法痊愈的幾道血淋淋的大口子,然後用母親留下的最喜愛的紅色禮裙改成了一件鬥篷,每日爲了養活自己和妹妹而奔走在各個傭兵市場上。
從那時起,她就沒有名字了——或者說,她的名字就叫“小紅帽”。
“謝謝。”小紅帽認真地道謝。
老闆則揮了揮手,表示不用在意。
這當然不是他善心大發轉了性,而是主要在擔心這種貧民窟出來的沒教養雜種殺個回馬槍——那他這個坑了她不少錢的黑心貨豈不是要完蛋?
當小紅帽輕輕帶上玻璃門從面包店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夕陽恰好就在寬闊的主幹大道的左側盡頭,她隻消稍稍偏過頭去,便能看見正緩緩沉入大地的壯觀、耀眼的落日——它真的很美,散發出的已經不再刺眼的橘紅色光線爲視線所及之處都溫柔地添上了暖和的色彩,将富人區那些高聳的、華麗的潔白建築給照得熠熠生輝又攝人心魄。
它們修長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老長,就像一些奇特的、漂亮的剪影。
但她的紅色披風同這些純潔的白色并不相配,于是她隻悄悄瞥了一眼,便再不去看了。
扯了扯自己的兜帽,提着面包的小紅帽在巨大的陰影和人流喧嘩的吵鬧聲中走向了主幹大道的另一頭。
低頭趕路的小紅帽經過了整潔的小區和街道,走過了繁華的貿易市場,在穿越臭氣熏天、排列着正噴吐滾滾黑雲的“大煙囪”的工業區後,她終于回到了她熟悉的地方。
這裏是三号聚集地的貧民區,就像那些衣着光鮮的老爺小姐們都不願意弄髒自己的精緻皮靴踩踏在貧民區污濁惡臭的濕泥上一樣,治安隊的人-渣也從來都不會在這裏出現。
提着籃子的小紅帽匆匆趕着路,但有時會有一些瘦得幾乎隻有個骨頭架子的、站都站不穩的饑餓流民試圖搶奪她手上的極誘人的香軟面包——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會被她手上的“釘子”威懾住,最後在艱難的吞咽動作中望着小紅帽遠去,而那些威脅無果,失去理智的瘋子則會被小紅帽大方賞上幾發子彈。
爲了不留後患,小紅帽還會在他們倒在血泊之中的肉軀上再拿小刀多戳幾個時尚的窟窿。
班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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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沒錯,水栽培技術和他們這些窮人一點關系都沒有。
受限于聚集地緊張的電力,建造出來的十多列水栽培箱并沒有使用供給工業區運轉的火力發電廠電力,而是使用富人專用電網的電力——但富人專用電網的電力從來都不富裕,哪怕最近重新增設了幾台水輪發電機也是如此,不過是堪堪維持住他們日常的消耗而已。
聚集地的領導人早就料到了電力緊張會限制水栽培技術的推廣,所以車隊在返回的時候隻帶回了大約才四十多公斤、被裝在塑料桶裏的水栽培營養液——好消息是一些激進派的領導層最近已經發出了通告,計劃征召人手重新奪回被屍群和蟲子占領的發電區,以大量建造這些奇妙的能大幅度緩解三号聚集地食物壓力的水栽培箱。——嗯,希望進展順利吧。
據說生長在水栽培箱裏的作物生長速度遠遠超過了聚集地領導人的預估,而且長勢極其旺盛,植株要比尋常土裏生長的也強壯得多。
可以預見到在短暫的生長期結束後這些新生在非土壤裏的寶貝們一定會帶來喜人的收獲——這都是在種植園工作的阿曼告訴她的,爲此阿曼還被工頭狠狠抽了幾鞭子,因爲她趴在玻璃上近觀察那些生長在水栽培箱裏的作物時不小心留了幾個髒兮兮的黑手印上去。
小紅帽在貧民窟污濁、惡臭、或許還混合些許排洩物的泥濘土路上又走了很久,然後站在了她的家的面前。
這是一棟矗立在一衆低矮棚窩中而顯得有些鶴立雞群的五層小樓——也是貧民窟最安全的住所之一——至少它能保證你不在睡着後被人掏光身上的錢财然後光溜溜丢進陰溝裏。
當然,不要指望租住在這兒的價格能便宜到哪裏去,可隻有這樣她才能初步保證妹妹的安全,好讓她能夠心無旁骛地外出參與一些危險的行動。
這棟小樓的看守者是一個從早到晚都會坐在樓下擺放着的一張已經破皮的、陳舊的沙發上翻看雜志的不苟言笑的光頭。小紅帽隻知道光頭的名字叫馬克,至于全名,這棟樓裏的住戶中大約沒有人清楚。
雖然馬克額頭的刀疤使他瞧起來像皮克松電影裏的反派一樣兇巴巴地吓人,但其實心地意外地還不錯,曾不止一次地在她們生活最艱難的時候伸出援手。
巧克力面包和奶油面包的味道很饞人,所以馬克在十幾米外就已經嗅到了這股和貧民窟飄蕩的各種惡臭味兒截然不同的食物香味。
他放下了手中的色-情雜志,罕見地主動沖着歸來的小紅帽打招呼:“哇,瞧瞧!——夥計,小紅帽。你該不會把你的親妹妹賣了吧?”
“吃屎吧你,馬克。”小紅帽掀開了方巾,将一塊厚實的巧克力面包遞給了馬克——她知道這個嘴賤的光頭最喜歡吃這種叫人膩到發慌的甜食。
馬克被小紅帽遞給自己的、重約一斤的甜蜜巧克力面包吓了一跳,再瞧見她籃子裏塞得滿滿當當的都是各種好吃但昂貴的面包,驚得差點從皮沙發上跳起來。
“啊……你不會真的把你妹妹賣了吧?!還是說你搶-劫了面包店,現在是回來收拾東西的?”他的臉上滿是恐懼。
“我自己花錢買的!”小紅帽因爲莫名的冤枉有些氣呼呼的,“今天是安雅的生日!”
“噢,那怪不得了。”馬克聳了聳肩,已經貪婪地撕下了一大塊散發着濃郁香氣的巧克力面包,塞進了嘴巴裏。
小紅帽輕輕搖了搖頭,在走進樓道之前好心提醒他,“倘若你注意一點,你會發現你的小黃-書已經在泥巴地上躺了有一會兒了,馬克先生。”
“阿,我的寶貝!”馬克差點把嘴裏的面包都噴了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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