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你除了會在這種用富人後廚裏流出的、食物殘渣處理而成的鐵餅一般硬的餅狀食物裏吃到蟑螂外,還可能吃到一些指甲、頭發、皮膚碎屑或者做蟑螂餅的機器上掉下來的螺絲釘——甚至還有一個幸運兒曾經吃到了一顆大金牙——也不曉得是哪位富人老爺不慎掉落的。
理所應當的,這個幸運兒手上的金牙在他走出食物購買點不久後就被人搶了——一同被搶的還有他的錢包、老舊手表與一些雜七雜八的玩意兒。
當然了,既然名字叫做蟑螂餅,被迫吃下它的窮人能夠在裏面嘗到的最大驚喜就是蟑螂——或者是蟑螂的一部分——比如均勻分布在裏邊兒的硬而脆的甲殼、薄薄一層常糊在你上颚的鞘翅或者你在咀嚼時察覺到不對後從牙縫中拉出的一條黑而長的粗糙觸須。
最讓人作嘔和恐怖的是咬破它的腹腔才會感受到的極可怕味道——當你的後槽牙不小心咬開那團包裹它的粗粝食物塊時,那團柔軟的、稍稍有一些脆感的腹部會被你堅硬的可愛牙齒直直截成兩段,這時候再想停止就不可能了。
因爲在你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誤并嘗試将它連同所有被嚼爛的食物糊糊一同吐出來之前,一股輕微的鹹味會先從你的口腔一側迅速向其它部分蔓延開來,緊接着從蟑螂腹腔内爆出的一些少量的、粘稠的漿液和内髒将會立即不可遏止地散發出好似用一根棍子将腐爛樹根和惡臭鹹魚、髒襪子、爛雞蛋混合在一起後搗爛并加少量水稀釋才會呈現出的超越味蕾極限的瘋狂味道——它并不會很強烈,但絕對會令你印象深刻。
如果你成功将嘴裏的食物殘渣吐出來了,聚集地好心腸的大夥都會建議你不要爲了滿足強烈的好奇心再去仔細查看那團附着在地上的食物糊糊,因爲在那團糊糊裏除了由被你咀嚼得稀爛得一些甲殼碎片、長滿密密麻麻細毛的幾根粗短蟑螂腿和它“小巧玲珑”的腦袋以及将這些屍體碎塊牢牢粘連在一起的、用牙齒能拉出絲來的内髒體液組成的混合物以外,你什麽驚喜都不會發現——而且你很快就會連原本吞進肚裏的食物都全部吐出來,到時候你就隻能重新排隊、掏錢再買上一塊蟑螂餅了。
相比之下,泥漿塊便成了心理承受能力較差但又無力購買正常糧食的窮人們填飽肚子的首選——但它的口感更差、更粗糙,導緻在嘗起來就像在吃一塊幹燥的粘土。
大多數富有經驗的窮人會在嘗試将它吞咽進肚子裏前準備幾大碗水——除非你希望食道被這種可怕的加工食品狠狠刮傷。
當班德小心地用勺子将一些依附在邊緣的、頑固的土豆泥從餐盤上狠狠刮下來并放入口中時,這個潔白的餐盤便又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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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到了它被端上桌之前的淨爽摸樣——班德甚至能在上邊清晰地看見自己的臉和洋溢其上的滿足神色。
餐桌上的所有人都開始仔細地回味這些來之不易的美食——在此之前聚集地的可憐窮人們都想不到邊緣殖民地的好心腸小姐、先生們會願意用這些正常的食物來招待他們。
有些餓得快的人甚至在下午時已經吞下了幾塊蟑螂餅和泥漿塊來墊肚子——當然了,他們還是把這些極好的美食吃得幹幹淨淨。
但這還沒有結束,莫西萊爾小姐和溫妮又從廚房裏端出了一些已經蒸熟的、熱氣滾滾的紅薯來作爲這場晚宴的甜點。
等大家狼吞虎咽地将這些燙手的、甜美的紅薯咽下肚時,他們的肚皮便是徹底飽了,并向大腦發出一種聚集地來的客人們許久沒有體會過的閑适、舒服的感覺來——班德覺得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暖洋洋的——還好他抓住了桌子的邊緣,不然班德可能已經飛到天花闆上去了。
等這場極豐盛的晚宴結束時,站起身來的班德還覺得自己的腳步像是踩在軟乎乎的棉花糖上般美妙、舒适,班德還以爲隻有自己這樣,但他稍稍環視了一圈,就能發現大家幾乎都是這般,就連平時斷手斷腳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鐵塔硬漢瓦薩都成了一個“軟腳蝦”,還毫不掩飾地和身邊同樣軟了腿腳的夥伴互相攙扶着離開餐桌并以此互相取樂。
晚餐結束後,除了幾名踴躍報名刷洗碗盤并希望能以此稍稍報答邊緣殖民地招待之恩的漢子外大家都回到了停在主體周邊、處于堅實防禦牆内的車子上,罕見地開始了聊天打屁——以往這個時候大家都還在和嘴中環繞的、揮之不去的惡心蟑螂餅或泥漿塊的滋味頑強對抗着。
因爲基地内的絕大部分房間莫西萊爾還沒有收拾,所以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今晚就隻能暫時睡在車子上了——大家夥兒并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妥,畢竟之前的幾日裏他們也都是在車子裏休息的,——而且今晚還不需要提心吊膽地提防野獸來襲。
至于離開堅固的車子在附近搭建營地?如果他們希望用火光吸引食人部落和獸群前來好将自己及同伴都弄死個幹幹淨淨才會做出這樣發瘋的事來——一般來講,剛剛踏入廢土的傻瓜菜鳥似乎很熱衷于做出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蠢事。
至于這躺車隊的領隊苦瓜先生盧登,他現在正在餐廳内和莫西萊爾小姐對這次交易和往後可能會展開的商貿活動進行更詳細的讨論。
當苦瓜先生回到車内時,大概已經是晚上的十點鍾了——也可能是九點多,班德沒有手表,隻能靠天象來猜測時間。
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璀璨星河的班德嘴唇蠕動了數次,最後還是沒忍住,叫醒了身邊已經睡着的小紅帽,并沖着她發問,“嘿,小紅帽,你覺得我們的鄰居怎麽樣?”
“我覺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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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帽回答的速度很快——原來她壓根就沒有睡着,隻是眯着眼享受的樣子讓班德誤以爲這個試圖模仿小豬的家夥已經在吃飽喝足後睡着了。
和班德共享同一片星空的小紅帽不假思索地認真回答道:“棒、非常棒、超級超級棒——而且,還很酷!”
班德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二日的清晨很快就到了,睡眼惺忪的小紅帽卻發現班德盯着車窗外不知道在瞧些什麽,而且看上去似乎一夜都沒合眼——這能從他布滿血絲的腫脹眼睛和稍顯憔悴的面容上輕易得到這個結論。
“班德利爾,你不會一夜都沒有睡覺吧?”小紅帽看上去有些驚訝。
“嗯。”眼睛有些酸澀的班德隻是悶悶地應了一聲,沒有和她繼續攀談的意思。
今天大家的早餐是幾塊蒸熟的小土豆蛋和一塊剛剛從鍋裏油煎過的、散發着濃郁肉食香氣的培根。
但在享用完早餐後,聚集地來的客人們就到了該和邊緣殖民地的殖民者們道别的時候了——從老刀手中重新接過武器的衆人身上已經沒有了昨日初來乍到時的警惕和防備,就連那隐藏起來的輕微惡意也已消失不見——有幾個身材壯碩的漢子甚至都能夠同殖民地的吉祥物小貓花生一起開心地玩耍。
不過沒有人選擇留下來——因爲他們在三号聚集地都還有着無法輕易割舍的摯愛與親人,贖身爲自由民的代價又高昂到令人瞠目結舌——當然,這對孤身一人的逃犯班德先生來講并不是什麽問題。
基地餐廳内,莫西萊爾爲坐在她面前的班德倒上了一杯熱水。
“你說你想加入我們的殖民地?”莫西萊爾挑了挑眉毛,明顯有些驚訝,“爲什麽?”
“說是加入,倒不如說是收留。”班德眨了眨有些紅腫的眼睛,無奈地扯了一下嘴角。“至于理由,很抱歉我也不知道爲什麽。”
莫西萊爾疑惑地、不滿地皺了下眉。
但班德又慢慢補充道:“我隻是……喜歡這兒。”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有些尴尬,并且十分緊張地揉搓着雙手,似乎自己也明白這這算不上什麽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
“理論上……”但莫西萊爾輕輕笑了笑,端起了手中的熱水抿了一口,“邊緣殖民地歡迎任何勤勞、勇敢、富有愛心的自由民加入。”
她很快又将手上的杯子重重放下,斂起了臉上的所有溫和笑容,嚴肅地盯着班德的臉。“那麽班德利爾先生,請問你打算如何來證明自己不是被三号聚集地或其他存在于聚集地内部的别有用心的組織派遣來竊取我方寶貴科技成果的間諜呢?”
班德苦笑了一聲,扯出了他一臉的皺紋和滄桑。“關于這件事,我相信我有充足的證據來證明我絕不會是三号聚集地派來的間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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