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裏祁豐樓成發高燒,也是第二天薛神醫來查探傷勢時才知道的,他暗怪自己疏忽大意,做了手術出去配完藥,感覺累及,便小困了一會兒,以爲是安管家貼身伺候了一晚才使得祁豐樓褪去燒熱。
有意問起,王爺也隻是輕描淡寫兩句打發,薛神醫心中終究覺得是自己過失,便在每晚入夜前都會來察看一次祁豐樓的情況,後來那天無意問起安管家,才知,那天夜裏他也被王爺揮退,竟是洛婕妤在房内照顧了王爺一整晚上。
薛神醫當即撫須明白過來,他是過來人,年輕男女的那點暧昧他可是看得分明,當下對洛鄢之又多了幾分好感,以前他雖欣賞她的見識談吐和對醫術上獨到的見解,可自從知悉她的身份後也還是有些顧忌,不過後來據他老眼旁觀,這洛婕妤還真不像安管家所擔心的那樣是個不懷好意接近豐王的,他行醫江湖這麽多年,最是深信一點,一個人的眼睛總是多少會出賣她的内心,任是一個人再會假裝,也做不到眼神明澈輕靈毫無瑕疵。
且看她屢次對豐王暗中相助,倘若真是包藏禍心,恐怕早已得手,那還至于拖到現在。
這次恐怕還真是安管家那個老東西多慮了。
且看王爺微微輕鎖的眉峰,薛神醫暗自搖頭,這種事還真的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恐怕王爺自己本身也沒有偵破這層迷霧,還陷在當中舉棋不定。
不過啊……年輕人的造化且得有他們自己去折騰,方能徹悟出這世間珍貴,倘若他當年也能早早看明白自己的心,也不知道現在年逾半百了還捷身一人……唉薛神醫幽幽歎口氣。
是替這對似遠非近的年輕人歎氣,也爲自己年輕時候歎氣。
祁豐樓搖首,除了心中雜亂沉悶,他并無任何不适,等了一瞬,不見薛神醫出聲,擡起眼臉一眼,薛神醫不知在想什麽,臉上出現一副恍然唏噓的神情。
薛神醫回過神來,見王爺正用那雙狹長幽深的眸子探究地看着自己,他清咳一聲,笑道,“既然王爺并無感到任何不适,說明那碧眼靈猴的骨髓移植進您的腿骨中吸收接納良好,這是一個好征召,老夫相信,用不了多久,王爺您的腿就能恢複自如了。不過在恢複期間,也有可能出現腿骨腫脹積水的現象,須得每日加以特殊手法按捏,等到您能下榻時,堅持訓練,在腿骨初生階段便讓它習慣承受人體的重量,如此方可循序漸進。”
“嗯,本王知道了,多謝薛神醫。”這對祁豐樓來說,亦是一個好消息,難得的,他的眉目放松微微張開,依稀能辨出他的心情很好。
薛神醫頓了頓,又别有深意地說,“王爺能恢複這麽好,安管家每頓不落的藥膳湯也有不少功勞。”